毕竟死亡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于沉重。 他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公仪芸,整个人身形微颤,似乎还未从喜悦中回过神来。 阿日斯愣从前只觉得查拉所见的身影,是一抹幻影。 可如今她整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心底仍是有一丝怯弱。 他深情复杂的看着公仪芸,良久沉默不语。 公仪芸望着他的那双手,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小心的躲避开他的手指。 可阿日斯愣莫名被她举动刺痛了双眼,他眼眶酸涩一片。 他的眼中似还有一抹复杂,沙哑着声音说:“阿芸,你可还是因之前之事,尚在气头上?” 阿日斯愣眼中还带着无穷无尽的愧色。 公仪芸一怔,她并不知道自己从前之名。 可如今听着他叫着自己所谓的名字,她却莫名多了一丝感慨。 她轻轻笑着摇摇头说:“我自此以后,再也不是你口中的‘芸儿’,公子还是早些出谷回去罢。” 她说罢,眸光却不再看向那人。 阿日斯愣怔在了原地,脚步微顿,他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衣袖,口气里似乎压抑níng méng着什么。 “阿芸,不要如此残忍对我……” 他的语气似乎微颤,可他却明白自己的心越发沉入谷底。 公仪芸的眸光落在衣袖上,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 “阿愣,我给你做的新衣裳,你穿一穿吧。” “我的王后做的衣裳就是如此好看。” 她脚步踉跄了几步,脑海里这几句话似乎在回荡着,公仪芸蹲下身子,一抹比之之前更为猛烈的疼痛袭上脑海。 她恍惚间仰头看去,那抹侧脸似乎和记忆里的那抹身影逐渐重叠。 阿日斯愣心中大惊,他忙也蹲了下来,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心中不由得闪过一抹痛意。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揽着她,月光下两人的身影重叠,看着好似相拥在一起一般。 岑参醒来之时,看见的就是两人好似互相依偎的模样。 他轻咳一声,仔细看去,却看见了公仪芸神情痛苦的模样,他心下一惊。 忙上前拉开了两人,看着阿日ⓝⓜⓩⓛ斯愣通红的眼睛,不由得喟叹一声。 就在这时,公仪芸瞬间晕眩感袭来,整个人好似失去了意识一般,昏倒在地。 岑参心中一惊,窗外的卿承皓忙慌乱推开门进来,和岑参一起手忙脚乱的将她扶到了床榻之上。 阿日斯愣手足无措的站在了原地,看着两人慌张的神色,心下一沉。 他看着一侧岑参凝重的眉眼,诸多想问的事情,终究还是按捺住不再开口。 岑参从卿承皓手中接过递来的银针,将银针没入耳旁,许久沉声说:“你去煎药,不得有误。” 卿承皓深深看了一眼身侧之人,终是轻叹口气,沉默去一旁的药柜中取药。 阿日斯愣滚了滚喉咙,终是问出了口:“她究竟得了何病?” 岑参还尚未开口,却只听卿承皓轻声开口:“她余毒未清,所以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阿日斯愣闻言恍若晴天霹雳一般,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如此? 他的阿芸如何会中毒? 岑参见有人回答了,便专心施针救人。 他神色一凝,轻声叹道:“她所中之毒,乃你们草原的,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压制成如此,可她的记忆始终找不回了。” 阿日斯愣心中震惊,眼中闪烁着一抹光。 他忙问道:“他为何会中毒?” 卿承皓拾起了药草,闻言抱着药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去院中煎药。 岑参沉默了一会,等待卿承皓的身影消失以后才说:“她送来之时,被一支箭穿胸而过。” 阿日斯愣闻言心中一颤,被利箭所伤…… 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会被利剑穿心。 那是怎样的痛楚,他统一草原这么久,征战无数,经常会被利箭所伤,他没想到她竟然也受过这种苦楚。 没来由的,阿日斯愣深深凝视着床榻之上的公仪芸,心中的担忧更甚。 除此之外,心底有什么在蔓延生长。 岑参施完针之后,整个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说:“看你应当是草原之人,那么你可看看这是什么毒药,老夫感激不尽。” ◇ 第三十一章 执着 阿日斯愣心神一颤,他颤声道:“如此,就先谢过神医了。” 岑参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但很快转瞬即逝。 他抬眼的一刹那,没好气的说:“莫要再叫我神医,我从来便不是。” 说完径直取下那截箭头,递给了阿日斯愣。 后者接过仔细端详了起来,可也已经过去了许久,所有残存的痕迹,早已消失。 阿日斯愣眼中黯然一片,这几乎关系到如何治好公仪芸,可也实在无能为力。 岑参也不抱什么希望,他将箭头收了回去,轻声一叹:“没甚么线索就罢了,只能看看你们草原应当是何人下毒才是。” 他的话无疑重重的敲击着阿日斯愣的心底。 阿日斯愣闻言心间顿时犹如打开了一扇窗一般。 他仰头看着窗桕之外的月光,似乎和他的突厥王宫的月亮,无甚差别。 在自己误以为阿芸已死之后,每每看着清寒的月光,总给他一种孤独之感。 尽管他如何不承认,日日他总归是需要沉浸在公务之中,才能不再想起他的心上之人。 阿日斯愣缓缓坐在一旁,紧紧握着公仪芸的手。 岑参还未开口,却只听一阵轻咳声传来。 卿承皓煎好了药断了上来,沉声ⓝⓜⓩⓛ开口:“还麻烦可汗让一让为好。” 说罢扶着公仪芸就要起身,乞料他手中的药碗却被阿日斯愣端了过去。 阿日斯愣清冷的眉眼看去,神色未变,可心底却好似被人刺激不堪。 “交给我就好,她如今还未醒。” 卿承皓看着阿日斯愣手中的碗,眼里红红:“那又如何?这药本就要即刻服用才是。” 岑参也抚了抚胡须,轻声开口:“正是。”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阿日斯愣终是因为公仪芸的病情而妥协,将药碗递给了卿承皓。 后者一把接过,小心翼翼地扶着公仪芸,让其喝下。 汤药撒出了一些,沾染了一丝道枕巾之上。 阿日斯愣看着那副病弱的身子,眉头轻皱。 若是他所料不差的话,眼前之人亦生过一场大病罢了。 他不知为何,并不喜那人放在公仪芸身上的目光,或许她看不出来,可他却只觉觉得有些刺眼。 卿承皓自然没有错过那抹打量的目光,喉间一抹酸楚席卷而上。 岑参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两人,轻叹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 清冷的月光洒了下来,公仪芸轻阖双眼,对此一无所知。 阿日斯愣握着她的手腕,余温渐渐传递过来。 他的一颗心在此时终于安定了下来。 即便身边还有那人虎视眈眈的眸光,可他又有何惧,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卿承皓也不愿再多说一句,即便他有心想要关心她,可她毕竟还是阿日斯愣的王后,自己又谈何关心呢? 微凉的风顺着窗桕吹拂进来,院子里的蒲柳随风飞扬。 阿日斯愣垂眸看着床榻的薄被,终是于心不忍,将身上的狐裘给她小心翼翼的盖上。 卿承皓一愣,好半天唇角溢出一抹腥甜。 他轻咳一声,可咳嗽声却好似生生不灭一般。 在阿日斯愣再一次的眸光看过来之前,他转身亦走出了房间。 阿日斯愣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曾经见过一般。 翌日。 公仪芸醒来之时,却发现有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 她侧头看去,原是昨日的那人。 她轻声喃喃:“为何如此执着?” ◇ 第三十二章 放手 窗桕外边,阳光大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