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独云山庄呆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我爹的为人吗?” 闻声,风笙狭长的丹凤眸冷冷眯起:“你知道你爹做过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吗?” “我阿爹做什么了?” 戚茉依抬起眼,直直望向风笙。 风笙周身寒意逼人,双目赤红:“你爹将我大师姐凌辱致死,尸体扔回天剑宗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说到这儿,风笙似乎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戚茉依脸色苍白如纸,拼命摇着头:“你胡说,我阿爹不是这种人。” 她的记忆里,阿爹每月都会扶危救难、接济穷人。 阿爹从不滥杀无辜,死在他剑下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 风笙冷笑一声:“我师姐尸身上的伤口是独云剑法,整个江湖只有你爹会。” 戚茉依霎时没了声息,一双眼睛失去了神采。 独云剑法乃是独云山庄一绝,除了阿爹,谁也不会。 正当此时,几个白衣染血的天剑宗弟子拱了拱手进来。 “少宗主,当如何处置这魔头和妖女。” 风笙的声音宛如冰封:“把人先带回天剑宗,收押水牢听候发落。” 天剑宗弟子齐声应道:“是!” 随即,几个天剑宗弟子押着二人往外走去。 被押出来时,戚茉依看着门外的景象,双眼刺痛。 原本种满凤凰花的山庄一夕之间宛如人间炼狱, 山庄处处尸横遍野,血比满庄的凤凰花还要红的刺目。 戚茉依怔怔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 那里面有从小同她一道长大的侍女,有小时候总爱抱着她转圈的伯伯,有素未谋面的魔教众人…… 可这些人现在全都因为自己死了。 他们的衣衫被血染红,双瞳甚至还来不及合上。 刚才还在载歌载舞的人,下一瞬就这样了无生息的死在她眼前。 戚茉依一口血直冲上涌,从口中吐了出来。 …… 天剑宗,水牢。 阴森恐怖的水牢潜藏在深深的地底,若说魔窟,此地比独云山庄更像魔窟。 滴滴答答阴冷的水顺着墙壁往下滴。 戚茉依不由担心起阿爹的寒疾起来。 还没来得及多想,几个身着白衣的天剑宗弟子突然开锁走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戚茉依警惕的往后退。 天剑宗弟子面无表情的回道:“少废话,跟我们走就是了。” 说完,几人不顾戚茉依的挣扎,硬生生把她拖出了水牢,带到一处幽静的小院。 院内有三个女弟子,为戚茉依换下华丽的凤冠霞帔,重新梳洗。 约莫两个时辰后,戚茉依被女弟子换上天剑宗雪白的宗服。 青丝间只别了支玉兰花簪,宛如一朵圣白高洁的白玉兰。 戚茉依望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一时有些恍然。 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太素的颜色,总觉得这样的颜色太冷寂了。 她最爱的是明丽热烈宛如凤凰花一样的红色。 在旁的几个女弟子,望着戚茉依也有些痴了。 其中一人不自觉唤出声:“江师姐……”
第三章 刚刚梳洗打扮完,风笙便走了进来。 几个女弟子十分识趣的退了出来。 霎时,整间屋子便只剩他们二人。 风笙视线在她身上停留,深邃的黑眸透着一丝复杂的眷恋。 他好似透过她,寻找着其他影子。 戚茉依顾不上其他,只拉着他的衣袖哀求:“阿七,你放过我阿爹好不好,他身有寒疾,在水牢那种阴冷之地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风笙神色霎时恢复清冷,语气决绝。 “不可能,你爹害死了我大师姐,他的命我要定了!” 话落,风笙冷硬拽着戚茉依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戚茉依挣扎着问道。 风笙一言不发,只一味向前。 一路上二人与数不清的天剑宗弟子迎面撞上。 看清风笙身后戚茉依的一瞬,前来行礼的弟子皆是一怔:“江师姐?!” 戚茉依正疑惑,却见风笙扫了那些弟子一眼,那些弟子赶忙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约莫半刻钟,风笙在一处小院停下。 正当此时,一个天剑宗弟子急慌慌的寻来:“少宗主,宗主有事召见!” 风笙点点头,随即冷声对着守在院外的宗门弟子吩咐:“看好她,别让她踏出院门半步。” 说着,他将戚茉依留在小院,独身离开。 院落之中,一株梨花树开得正盛。 雪白的花瓣宛如飞雪飘落,戚茉依站在树下,望着飘落下的雪白花瓣,不由想起独云山庄。 与风笙相识多年,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在她心里,风笙一直都是那个会无条件包容自己的暗卫阿七。 他会豁出命护她周全,会替她簪凤凰花。 而不是如今这样冷血可怕的少宗主。 戚茉依站在树下,从白天等到天黑。 直到一阵阵的冷风掠过她单薄的衣衫,冷的她不禁颤栗。 整个院中,唯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门半掩着,一片温暖的烛光顺着门隙洒下。 戚茉依鬼使神差走近那间屋子,屋内很干净,除了书案,便只剩墙上一幅画。 风笙还没回来。 戚茉依推开门,举起书案上的烛台细细在屋内打量一番,最后停在一副画像前。 不看不要紧,当她看清画上女子的容貌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画中女子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却一袭白衣、手负长剑,神情清冷倨傲。 可自己从来不穿白衣,也不会武功,更不会有这样冷冰冰的眼神。 戚茉依借着烛光又细细将这副画儿看了一遍,终于在角落看见一行字:壬寅年风笙为江寒汀所作。 她心里霎时凉的顶透。 戚茉依终于后知后觉想起刚天剑宗弟子冒冒失失的唤她“江师姐。” 从未有过的寒意涌入心头。 戚茉依只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四肢生寒。 心脏死死拧在一处,痛的她喘不过气。 她颤抖着手,将烛火凑得更近些。 那画中女子在明灭的烛光下栩栩如生。 戚茉依立在画前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的腿已经麻木,脸颊上的泪痕也已干涸。 她痴痴望着那行落款,将手中的烛火慢慢凑近,直到火舌点燃那张画,倏忽便将落款吞噬干净。 “住手!” 伴随着身后风笙愠怒的声音,一道掌风猝不及防打来。 戚茉依被狠狠掀倒在地,喉中喷涌出一口刺目的鲜血……
第四章 顾不得火势蔓延,风笙拼命救下那张燃了一角的画。 将画小心收好后,风笙双目赤红的拽起地上的戚茉依:“戚茉依,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看着男人阴翳的眼神,戚茉依心仿佛被凌迟。 之前他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戚茉依喑哑着嗓子,眼眶发红:“这些年,你看着我这张脸时,心里想的是谁?” 风笙微微一怔,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倘若不是你这张脸,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这话像一支利箭,刺穿戚茉依心脏。 她死命挣开风笙铁钳样的手,发疯般拔下女弟子们替她簪好的玉兰发簪,扯烂身上雪白的宗服。 她不要成为别人的影子,她戚茉依永远都只是戚茉依。 风笙看着她崩溃疯魔的模样,眼底毫无波澜,拿着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夜凄冷又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