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茉依没留神他已经醒来,转过身,剪影落在阳光里,教人看不清表情。 “咦?你醒了?”她说着,手指抚上脸颊,“你是说脸上的伤吗?费了一番周折才没留疤呢。” 窗外春风拂过,戚茉依的裙摆微微浮动,带起轻轻的银铃声。 风笙几乎觉得此情此景是在梦里。 “我听说你随便摘了毒草?” 戚茉依笑起来,她笑的时候,满身的银饰也跟着笑起来。 风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看那花开的甚艳,想着你簪在鬓边一定好看。”
第十八章 此话一出,戚茉依率先羞红了脸。 风笙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抚一抚她鬓边的碎发。 刚伸出手,忽然一道响亮的犬吠自门外传来。 下一瞬,一只毛茸茸的大狗扑进戚茉依怀中,热乎乎的舌头舔了她一脸唾沫。 戚茉依笑着揉揉阿狄毛茸茸的头,被它舔的直痒痒:“好啦,阿狄。” 风笙伸到半空的手悻悻收了回去,他不着痕迹的瞪了阿狄一眼。 却见阿狄通人性似的,也挑衅似的看了他一眼。 一股无名怒火升腾而起,风笙一时计上心头。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霎时面色惨惨白:“嘶——我的胸口好痛。” 戚茉依瞬间紧张起来,她毫不犹豫丢开毛茸茸的阿狄,走到风笙身旁,关切道:“胸口哪里痛?我去找师兄替你诊脉吧。” 风笙反手握住她的手,眼底深情款款:“不必,只要姑娘在此,我的胸痛便好了一半。” 戚茉依浑然不觉,她挣脱开风笙紧握的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放下一半心来:“师兄说了,这株毒草并不致命,只要误触后不曾发烧,就说明中毒不深。” 风笙将额头抵在戚茉依掌心:“姑娘再好好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未曾发烧。” 二人因为这个动作离的很近很近。 风笙发没发烧不知道,但戚茉依浑身上下煮熟的虾子般红热。 她支吾着:“你额头好像有点热,应该发……没发烧……” 风笙看着戚茉依通红的面颊,愈发放肆起来。 他轻轻握住戚茉依的手,把她的手靠近自己炙热的胸口。 一道“咳咳”的轻咳声从窗外传来。 戚茉依霎时如弹簧般从风笙身边弹开。 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呆在此人身畔,总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而在师兄师弟身畔就没有呢? 大师兄桑里背着药篓,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窗前路过。 风笙惋惜的感受着刚才手中温润的触感。 “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 戚茉依低着头蹭出屋子,一溜烟跑走了。 桑里见戚茉依走的远了,才慢悠悠走进来。 他身上缀满银饰,走起路来也是一步一响,只是响的和戚茉依身上的银饰响的完全不一样。 “你回来是要带走她吗?” 桑里也不拐弯抹角,一上来就是开门见山。 风笙神色冷峻下来:“我带她走只会害了她,留在这里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安排。”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她现在是我们药王谷的圣女,绝非你想带走就带走。”桑里神情稍缓,声音依旧冷硬, “等等,”风笙忽然叫住桑里转身离去的背影,声音有点艰涩:“能不能让她永远都别记起前尘往事。” 桑里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想不想恢复记忆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我无权干涉。” “即便从前的记忆会令她永远痛苦的活着?” 风笙的声音凉飕飕的,宛阵阵凉风。 桑里终于转过身,他目光寒凉:“如果她连过去的痛苦都无法面对了,又如何胜任药王谷圣女一职?”
第十九章 风笙闻言,恍然觉得桑里言之有理。 那些他曾经伤害戚茉依的痕迹,无法仅仅用失忆来弥补,哪怕真相再残忍,戚茉依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雪白的纱帘迎着风翻飞飘舞,宛如窗前一只灵动的精灵。 风笙望着纱帘,耳边传来影影绰绰的银铃声响。 他的眼睛终于从翻飞的纱帘上收了回来,因为他听出是戚茉依的银铃声响。 “阿七,好些了吗?” 戚茉依端着一碗漆黑苦涩的药材,把手递到风笙额上。 风笙本来没有发烧,被她这样一触,心里反而热起来。 “哎呀,刚才还好好的!” 说着,戚茉依不由分说将那碗不明物质混合物送到风笙唇畔。 风笙毫不犹豫的张开唇,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下一瞬,一只甜蜜的饴糖便被投入口中,风笙唇齿间的药苦被压了下去。 本想再随戚茉依说些家常话,可是药材中似乎添加了什么助眠的成分,不过片刻,风笙便昏睡过去。 再醒来是被公鸡咯咯的叫声吵醒,窗外薄雾冥冥,微风轻拂。 好一个惬意的清晨。 风笙坐起身,窗外一道银铃声动,他仰首看去,却见戚茉依身姿窈窕,正在喂着树梢上的鸟雀。 鸟儿们叽喳相迎,一派的祥和安宁。 不知怎的,风笙忽然想起独云山庄。那时戚茉依不似现在,眉间总是蕴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她爱跑爱笑,永远那么无忧无虑。 可是他却亲手将她的无忧无虑打碎,让她流离失所。 一想到这儿,风笙的心便一紧。 哪怕现在只是梦境,他也希望这个梦境能停留的久一点。 竹林珊珊可爱,四处皆是繁花似锦。 风笙这次再不敢轻举妄动,连多看一眼那些艳丽的花草都不敢。 这里气候湿润草木茂盛,时不时有蛇从脚边窜过。 风笙握着刀柄,深怕这些蛇虫鼠蚁伤人。 戚茉依见他浑身紧绷,一脸严肃,不禁噗呲笑出声:“你怕什么,这里有我呢。” 风笙坚硬的摇摇头:“我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我应当保护你,哪有你保护我的道理。” 戚茉依眉头一挑,顺手从旁边树上抓了条无毒的花蛇,舞到风笙眼前:“嘶嘶——” 风笙登时睁大了眼,下一瞬,蛇首蛇身分离,鲜红的血溅了二人一身。 “抱歉,我不是有意……” 风笙看着戚茉依手中半截蛇身,有些局促。 戚茉依笑嘻嘻的扔掉手中尚在挣扎的蛇身:“没想到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怕蛇。” 风笙一怔,他想起从前在独云山庄卧底的日子。 那时候,戚茉依正在花园里扑蝴蝶,忽然她的绣鞋旁窜过一条几寸长的小蛇。 戚茉依登时吓得花容失色,脸都白了,若非自己一剑将那小蛇挑走,恐怕她得吓得晕过去。 从前那么怕蛇的戚茉依,而今竟能随手抓了蛇来吓他,看了她真的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到底是她真的忘了,还是不愿意想起呢?
第二十章 戚茉依带着风笙见识了好些虫蛇花草,她对这些如数家珍,讲起来滔滔不绝,眼睛里闪闪发光。 风笙始终静静的望着她,只是偶尔认真回应。 “这种花名为‘绝情’,看着极为艳丽,实则毒性极重,寻常人触之轻则昏厥重则身死。” 戚茉依指着那一片艳色的花海,风笙认出这就是致使自己中毒的那种花。 “这些花可真像凤凰花,只是凤凰花是长在树上的。” 风笙把目光转向戚茉依,眼里尽是温柔眷恋。 “凤凰花?那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未见过?” 戚茉依也好奇的把目光转向风笙。 风笙望着她澄澈的眸子,苦笑一声:“曾经有个地方开满了凤凰花,只是……” “只是怎么了?” “只是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 戚茉依看风笙眉头微蹙,自己不知怎的心也开始微微抽痛。 月亮升起来了,皎洁的月色照耀着人间,二人并排坐在竹屋上,一起数星星。 其实月明星稀,天幕上并看不到几颗星子,但戚茉依仍旧乐此不疲。 直到数的困了,她倚在风笙的肩头,昏昏沉沉睡去。 屋顶上,悄无声息迎来第三人。 “你可知她是药王谷圣女,终身不得动情?” 桑里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风笙轻轻抚着戚茉依随风摇动的长发:“倘若她真的记起从前的一切,你以为她还会甘愿当药王谷的圣女吗?” “她是被槃瓠认定的圣女!” 桑里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吵到睡梦中的戚茉依。 风笙冷声笑起来:“她若是想走,你们谁也留不住。” “她若是不想走,你们谁也带不走!”桑里不甘示弱。 倚在风笙肩头状似沉沉睡去的戚茉依眼睫微颤,她其实在桑里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醒了。 难怪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原来自己失忆了。 可是她到底忘了什么?为什么阿七总是那么悲伤的望着她? 戚茉依百思不得其解。 到最后,她只觉被人轻轻打横抱起,飞身下了屋顶,送到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