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前,风骤起。
我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风吹得碎掉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依然伤我至深,让我痛入骨髓。 这人长在我心上,放下他,就像是从心上硬生生撕扯下来,连带着血肉,痛难自抑。 我喃喃道:“周熙焱,原来你当真没有心。” 对面,太傅亦是一口血喷出,晕死过去。 周熙焱冷漠地瞥了一眼:“跟谢家余孽关在一起。” 我眼睁睁看着太傅被带走,眼眶几欲滴血。 漫无边际的恨意如瀑布冲刷全身,疼得我经脉剧裂,骨头都仿佛碾成齑粉。 就连知道周熙焱想让我死的时候,我也没这么恨过。 我冲上去拉他,拽他,扑打他,都没用。 只是一遍遍从周熙焱身上穿梭而过。 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无用过。 双膝骤然跪下,我痛哭失声。 哀悖席卷我浑身最后一丝温度。 我心中第一次生出后悔。 后悔爱上周熙焱。 太和殿。 周熙焱在看折子,似乎太傅的事对他没有分毫影响。 我坐在能离他最远的地方,背对着。 我离不开周熙焱,却也不想再看见他。 这时,卫明进到殿内。 “禀报陛下,南浔世子今日出了城。” 说到这里他一顿,神色忐忑:“臣的人跟丢了,初步怀疑南浔世子往西疆去了。” 周熙焱抬眸。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我的心亦提起。 半晌后周熙焱开口:“那个废物想来是去找谢岚溪告状,无妨,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从前的我,最欣赏他这份自信在握的模样。6 如今,却明白,他不是自信,而是自负。 自负到看不起这天下所有人。 深夜。 周熙焱入寝后,我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 也只有此刻,我才能从那安静睡颜中看出几分曾经的影子。 突然间,周熙焱眉头拧紧。 他无意识地抬手朝我抓来,我站着没动,知道他根本触碰不到我。 谁知,那手竟真的触碰到我的魂魄! 一阵天旋地转间,我竟已出现在了谢家。 我警惕地打量四周。 周围积着一层薄雪,周遭寂静无比。 “岚溪!” 周熙焱蓦然出现。 我一愣,周熙焱却径直穿过我。 我随之转身,便看见了他正紧紧抱着另一个人。 他怀中的人露出半张含笑的脸。 我一惊。 那是,第一次从战场上归来的,十七岁的我? 周熙焱声音沙哑:“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才意识到,我似乎来到了……周熙焱的梦中。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我凝眸看向梦里的自己,明明满身血污,却因面前之人而露出笑意。 “我不会丢下你的。” 周熙焱顿时将我抱得更紧。 这人一向有洁癖,能做到这步。 我露出一个嘲讽又悲凉地笑:“也是难为你了” 只是一瞬,那画面又一转,我看见了自己被绑在木架上。 那是我死之前。 我来不及多想周熙焱为何会梦见这场景,便亲眼见敌人用刀将我的最后一根骨头剔出,我彻底瘫软,如一堆会呼吸的烂肉。 我站在周熙焱身旁,看见他愣在原地,神色有些茫然。 我自嘲地笑了,认不出来了吗? 若不是那每一刀都是我自己硬生生受下来的,我也不会相信,那堆烂肉竟是我自己。 剜骨那人放下刀,狞笑嘲讽:“大周战神谢岚溪,不过如此。” 我还没反应,周熙焱却猛地冲上前一把将那人推开。 看着地上没有一块好肉的‘谢岚溪’,他想碰不敢碰。 那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 想说什么亦说不出,他慌乱地只从喉咙发出破碎的嘶喊。 我站在一旁看着,反倒迷惘起来。 我看不懂周熙焱了。 他不是一直想我死,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地上那个‘谢岚溪’望着天空,瞳孔已经涣散。 似乎看见了周熙焱,她轻不可闻地唤了一句:“阿熙。” 而后眼眸一点点闭上。 周熙焱不可置信,瞳仁猩红,像个孩子般无助。 他喉咙里发出如垂死的野兽般的凄厉喊声。 就在我怔愣时,这天地间倏然一片墨色,所有场景一寸寸化成雾霭。 是梦境在崩塌。 下一瞬,我猛地被抛出梦境。 我站在床边,看见周熙焱已然惊醒,衣衫已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无比。 想到梦中场景,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周熙焱揉了揉眉心。 这时,卫明急匆匆来报。 “陛下,西疆密道千里急报,谢岚溪为救边城百姓,落入敌国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