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了没有奶水,孩子饿得直哭,我把手指割破喂他喝我的血,可我能有多少血喂他喝呢?大人,给条活路吧。” 还有那些满腹诗书的文弱书生,他们在人群的最后面,趑趄嗫嚅。 或许是他们所学的仁义道德让他们羞于开口,于是他们只垂着头,垮着肩,沉默地跪着。 … 王尤恩收到消息从城中卫所赶来,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震惊又心寒,对着守卫大声道: “所有人听着,胆敢擅闯总督府的,就地格杀!”守卫应声拔刀,明晃晃地刀尖,对着跪在地上的老弱妇孺。 巴赫好一出借刀杀人,人性经不起试探,更何况事关身家性命,谁不想活下来呢? 他们或许也明白北岐狡诈,希望渺茫,也知道顾家世代忠骨,为国为民。 他们什么都知道,可他们还是选择,推一人去死,换一群人苟且。 那些人从清晨跪倒日中,哭求之声不断,无论好言相劝还是威胁恐吓都不肯离去。 人们也从一开始的苦苦哀求变成了义正词严的要求。顾家忠贞,顾家就该去死。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总督府,像头顶悬着一把铡刀,不知何时落下。 顾池宴一身如墨常服步履匆匆而来,眼尾瞥了一眼人群,脚步不停。 东陌和西岩手持带血的兵刃大喝一声,人群瑟缩,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顾池宴抬脚往前走,在上台阶之时被一只手拽住了衣袍。 他回头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瘦骨嶙峋的,一双眼过于大了。 他身旁的母亲反应过来立刻扯回他的手,惊恐地把小孩紧紧搂进怀里。 顾池宴停了下来,转身蹲下,伸手摸了一把小孩的头,对西岩吩咐说:“叫伙头军准备一些馒头稀饭送过来。”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向他,他掀起眼皮算是正眼看了他们一眼,接着说: “毕竟,哭喊也是很费力气的。”众人不敢与他对视,又纷纷低下头去。 “休想用馒头打发我们,我们要活命!”人群后面传来叫喊声,顾池宴起身望过去。 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置身人群中央,眼中有义正词严的贪婪。 他还想张口继续煽动人群,顾池宴一把夺过东陌手里的刀,反手掷过去。 刀锋蹭着那人的面皮过去,深深地扎进身后的一棵抽了芽的金丝柳中。 那人吓得胆战心惊,大叫着捂着流着血的脸藏进人群中。顾池宴冷笑:“想活命,得乖乖听话才对。” 人群一刹那沉默下来,顾池宴转身进了总督府。 “混蛋!”王尤恩抬手拍案,战场上摸爬滚打都闯过来的汉子,有气无处发,被气得眼圈发红: “无知妇人!若是总督有个万一,军中无主帅,破城不过早晚,北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辽东和蓟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顾城尉坐于一侧沉默不语,胸中的愤懑无处发泄。最后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又想起许久不见顾池宴,正想问,就听到脚步声向这边而来。 “他们不过是棋子,被人利用了罢了。” 顾池宴抬脚来到正厅,看着愤愤不平的王尤恩,说:“何必动气?”顾池宴笑容冰冷,话锋一转:“或许,这是个机会呢。” 第16章真相 顾池宴的话叫二人为之一振,齐齐看过来,王尤恩性子急,开口便问:“你有办法?” 顾城尉倒是不急,反而问道:“你去了哪里?” 顾池宴不急着搭话,不慌不忙地说道:“北岐想用计,我们就将计就计。 巴赫取胜之心迫切,举兵来攻,此时的辽东和蓟州守卫必定松懈。” 他眼中有波澜不惊地笃定:“再唱一出空城计,兵分两路,拿回辽东和蓟州,巴赫回援,宣府之危迎刃而解。” “不可。”顾城尉反对道:“辽东离北岐主城最近,北岐援军若是赶来,与巴赫成合围之势,到那时,再无回天之力了。” 顾池宴笑了,盯住顾城尉的眼睛,目光冷戾:“大哥不刚才是问我去了哪里吗? 不会有援军的。巴赫不是要杀人诛心吗?那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杀人诛心!” 顾池宴的话叫顾城尉心中一震,他眼中的杀伐之气比顾承宗年轻时更盛,运筹帷幄的笃定,决胜千里的果决。 巴赫散播谣言,顾池宴就为他谣言再点一把火,烧得更旺些! 很快,巴赫为一己私仇,不顾征伐将士安危,穷兵黩武的流言甚嚣尘上,流言传回北岐。 巴赫坐上首领位子才两年,还没坐稳,如今一年征战在外,就给了反对他的人可乘之机。 而北岐铁骑都是游牧而生,打仗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抢掠金银和奴隶,抢完了就回去了。 如今已许久不曾归家,更是死伤无数,将士心中已有不满,如今流言四散,他们更是怨声载道。逐渐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巴赫强硬铁血手腕的杀了好几个反对声最大之人,勉强控制住局势。 顾城尉和王尤恩日日在城头巡逻,营造了紧张的氛围,麻痹了巴赫,以为胜券在握。 不料想在第六日传来辽东与蓟州同时被围攻的消息,巴赫见宣府主将俱在,一时看不清城中局势。 只好立刻回援,并向北岐命令一同支援,先合围辽东,再向蓟州。 北岐收到消息时那些大臣正吵得热闹,无人发兵,白白错失了良机。 顾池宴带兵两万,一夜拿下辽东,东陌和西岩同样带兵两万,拿下蓟州。 等巴赫赶到辽东城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巴赫大怒,下令攻城,然而,军心涣散,毫无战力。 北岐城乱作一团,纷纷书信叫他返回北岐,给死去的将士一个交代。 巴赫顾头难顾尾,心力交瘁,最终放弃,回北岐去了。 第七日晚,顾承宗终于醒了过来。转危为安。而此时,漠北危机已解,大获全胜。 在顾池宴得胜归来那日,顾承宗由人搀扶着,亲自于城楼之上迎他回城。 顾池宴一身雪亮的战甲,稳坐于战马之上,他抬头向上看去,眉目深邃,沉静肃杀,面容坚毅沉郁,嘴角一抹从容不迫的浅笑。 和煦阳光落在他的雪亮甲衣上,温柔风吹动九曲长枪的红缨,春回人间,大地复苏,万物生长。 顾承宗听说了他昏迷时候的所有的事,心中震动又安慰。 顾池宴于战场之上学会悲悯,利刃之下看到了苍生,长成了最好的模样,隐忍,睿智,又充满力量。 邑都收到捷报,永景帝大喜,要封赏顾家,顾承宗以北岐主力未灭,随时可能来攻,主动要求留在漠北。 果不其然,巴赫整顿完朝政,再次来攻,顾承宗早有防备,没叫他讨到好处。 就这样,打打停停一直到了永景三十四年夏天,麗水一战顾承宗重创北岐,巴赫重伤,逃回北岐。 至此,征战总算告一段落。 顾池宴立一身月白内里石青色团鹤缂丝长袍,白玉冠,青玉簪,一双如墨的桃花眼,眉目清冷。立身于庭院凉亭之中。 南边的两棵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