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离她而去的那一刻,她一度以为自己也活不下去了,不曾想来了一个顾道之。 这些年两人同进同出,从外头看着,是顾道之处处离不开她,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真正离不开的人,是她。 “香啊香,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倒计时什么?” 李不言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懒洋洋、无所谓的样子,眼神阴沉沉,就如同她此刻的心,一收一缩间,都是担忧。 不行,得找个人问问凶吉。 念头一起,李不言没带喘息的,立刻走回到小裴爷身边,揪住他的胳膊往外拉。 “你,你,你干……” 一只小手捂上来; 手的主人冲他一挤眼睛; 接着,红唇往院子外头努努。 裴笑脚步不听使唤的跟着李不言走出去,心里却在骂自己:我可真是贱呐! “小裴爷,帮我找个人。” 小手是松了,红唇却贴到耳边,裴笑心脏轻轻收缩了一下。 “什,什么人?” “朱府大爷。” “找他做什么?” “咱们去马车里说。” 咱们? 马车? 这么狭小的空间? 裴笑心说,这比祝无虞要跟着顾道之离开京城,还能要了他的命! …… 朱府。 “大爷,小裴爷来了,说有急事找。” “快请。” 裴笑不用人领,熟门熟路的走进书房,身后自然跟着李不言。 “朱大哥。” “小裴爷。” 简单几句寒暄,裴笑说明了来意,“朱大哥,我来测个凶吉。” 朱远墨痛快道:“说吧,测什么?” “测顾道之。” “晏姑娘?” 朱远墨一脸诧异:“为什么要测她?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她没事。” 裴笑指指身后的李不言,“只是这丫头担心她主子的安危,所以……” 朱远墨冲李不言抱抱拳:“李姑娘,不是我不替晏姑娘测,实在是……” 李不言:“是什么?” 朱远墨神色有些尴尬道:“晏姑娘的凶吉,我测不出来;还有,她的命格,我也算不出来。” “什么意思?”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裴笑看了李不言一眼,“难不成……朱大哥你从前测过算过?” “是!” 朱远墨也没什么可瞒的。 “晏姑娘当时被绑架,我心中着急,就和二弟、三弟暗中测了一下凶吉,没测出来。” 李不言脱口而出:“为什么呢?” 朱远墨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摇摇头。 “不知道。” 第八百八十一章大凶 裴笑震惊之余,脑子忽的一转,谢五十都要和顾道之私奔了,这两人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 “那……测一测谢五十的凶吉如何?” “三爷的简单。” 朱远墨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扔。 三枚铜钱在地上打了好一会的转,才停下来。 裴笑定晴一看,冷汗直飙出来。 三个反面。 是为大凶! 裴笑手一指李不言:“朱大哥,帮这丫头测一下。” 她和顾道之最亲,算是一家人。 朱远墨捡起三枚铜钱,走到李不言身边:“李姑娘亲手扔。” 李不言接过铜钱,往上一抛。 三个反面。 大凶! 裴笑脸都绿了,撸起袖子,“我来!” 顾道之亲口说的,我小裴爷是她最好的朋友。 裴笑捡起铜钱,朝天上拜了三拜,默念几声“阿弥陀佛”后,用力一抛。 还是三个反面; 还是大凶! 裴笑和李不言面面相觑,心惊肉跳。 …… 别院里。 祝无虞刚用完一碗清粥,丁一走进房来。 “爷,步将军来了。” 顾道之捧过茶盅,“你正要去见,他却巴巴的来了,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祝无虞接过茶盅漱了口,冲顾道之讨好一笑:“睡了三天,骨头架子都散了,我跟他出去走走如何?” “好。” 祝无虞走出卧房,一抬头,看到朱青低头站在角落里。 “你睡了三天,他就在那里站着守了三天,谁劝都没有用。” 顾道之看着祝无虞的脸色,擅自做了决定:“丁一,你去和步将军说,让他等上一等。” “是。” 丁一忧心忡忡地看了朱青一眼,转身离开。 随即,顾道之也拎着食盒离开,有些事情谁也帮不上忙,还得祝无虞亲自处理。 堂屋里,安安静静,空空荡荡。 祝无虞忽的想到了和朱青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一个安安静静的午后。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身形挺拔,面孔青涩,眼神犀利,正该是……一个侍卫该有的模样。 祝无虞只用了一眼,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人。 朱青没有辜负这一眼,往后的日子,主仆二人越发的有默契,祝无虞一个挑眉,一个眼神,朱青都知道深意,也只有他知道。 祝无虞不仅把他当成侍卫,在心里也把他当亲人。 亲人的背叛,才是最痛的。 他走到朱青面前,叹了口气,“你喜欢大小姐,为什么不和我说?” 朱青的肩膀绷得很紧,头低低垂着,“我不敢说。” 祝无虞摇摇头:“朱青,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通人情吗?” “不是的,三爷。” 朱青抬起头,眼里含着一点水光。 “晏姑娘那样的人,老爷、老太太都不满意,我这样的,多看大小姐一眼,都是罪过。 祝无虞哑然。 “三爷,我站在这里不是等你发落,更不是求你原谅。” 朱青不是木讷,也不是不会说话,从前是他觉得把事儿做好了,比说上一万句都顶用。 “我只是……” 他咬了一下唇,“……想求三爷别因为我这种小人伤了身子,不值当。” 祝无虞气笑:“你要是为着我身子,也不该……” “三爷。” 朱青一掀衣裳,跪倒在地。 “朱青背主,罪无可恕,老爷已经把我的卖身契撕了,给三爷磕完这三个头,我就离去。” 三个头,磕得砰砰响,额头都磕青了。 朱青起身,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俊朗男子。 卖身契一撕,他就不再是谢家的下人,也不再是三爷的贴身小厮,他成了朱青。 一个无爹无娘,背信弃义的小人。 三爷心肠最软,顾着往日的情分舍不得赶他走,可他又有什么脸面还留在三爷跟前。 “请三爷放心,有些事除非我死,都不会从我嘴里露出半个字。” 祝无虞表情看上去有些冷。 他走到太师椅里坐下来,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昏睡三天,鬼门关前走一遭,他的下颌都尖了,衣裳穿在身上空空荡荡。 许久,他抬起头,看着朱青。 “卖身契是你和老爷的事,你们之间的账清了,我们之间的还没有。但这个账怎么算,我心里还没有想好。” 他摆摆手,“这几日你先回你自己买的宅子,等我想好了,自然会来找你。” “爷?” 朱青眼泪夺眶而出,半晌,才从喉咙里低低咬出几个字。 “你一定……不要心软。” …… “步六,我该心软吗?” 青石路上,祝无虞转过身,看着身旁的步六。 步六的脸比这夜色,还要难看三分。 他今儿个来别院,一是因为战马突然好了,他好奇想问个缘由;二是大军开战在即,他得和小主子道个别。 哪曾想,缘由竟然是谢道之。 如果不是顾及着小主子,他这会就想提刀往谢府冲去,取了谢道之的狗命。 “小主子。” 他沉着脸,压着声:“对朱青你可以心软,但对谢道之……你若心软便是对不起郑家,对不起老将军。” “步六,你不知道……” 祝无虞低低道:“老祖宗,我娘,我大哥,甚至是他,待我都很好。” 十年呐,比在郑家还多出两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啊,就算是块石头,经年累月也被捂热了。 “我心里很清楚,谢家我是回不去了,谢道之我应该恨之入骨,可一想到这十年……” 他指了指心口。 “这里就疼,疼得厉害。可如果再回去,我只要一想到郑家一百八十口,想到祖父,心里又生出恨来。 从前,我感谢老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