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婉轻颤着长长吐了口气,她想念阿妈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周淑婉是个孤儿,从小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 来到这里之后,是阿妈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母爱。 周淑婉早就把她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看待。 可自从和梁经年结婚以后,她就很少回去看阿妈,唯恐被她看出自己和梁经年过得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好,也害怕回娘家太频繁让她和梁经年都难做。 不过现在,她不在乎那些了…… 周淑婉当即收好行李,离开大院。 天色渐暗,冬季的寒风凛冽。 周淑婉提着一个大包朝乡下家里的老房子走去。 远远的,就见家门外围了一圈人,激烈的叫骂声隐约传来。 周淑婉心里一沉,加快了脚步。 “你平时到处炫耀你女儿多有出息,原来就是个爬床烂裤裆的货!” “真是丢我们村的脸,厚脸皮的娼妇!” 不堪入耳的辱骂从那些村妇口中源源不断吐出。 周母白着脸反驳:“我女儿没有!谁敢再骂我女儿一句,我就跟他拼了!” 周淑婉瞳孔骤缩,心也一瞬间被死死攥紧! 阿妈向来温柔,几乎从来不和人争执,现在竟然为了她跟人动手! 周淑婉急切想要阻止,口中大喊:“阿妈——”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壮汉出来狠狠推了周母一把:“你个贱人还想动我媳妇?找死!” 冬日路滑。 周母没有反应过来被推倒在地,后脑重重磕在一块尖锐石头上! 周淑婉顿住脚,浑身血液急速倒流:“阿妈——!” 第7章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周淑婉跌跌撞撞奔上前,慌张地将阿妈抱在怀里。 可剧颤的手触碰到阿妈的后脑,沾了一手鲜血。 “阿妈!阿妈……”她急得眼眶发红,惊慌呼救:“帮忙救人啊!叫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阿妈……” 围观的人却倒退两步,慌慌张张一哄而散! 周淑婉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脏传来一阵汹涌的绞痛。 她按了按胸口,强忍着不适,小心翼翼的将阿妈背到背上。 一边背着人火急火燎的往卫生院赶,一边唤着背上的人:“阿妈,你一定要撑住,我们马上就到卫生院……” 北方的冬日天色暗的早,几乎看不出眼前的路。 周淑婉却对这条路无比熟悉。 以前她有个头疼脑热,阿妈也是这样背着她,急匆匆往卫生院赶。 这时,背上却传来阿妈虚弱的呼声:“囡囡……” 她艰难抬起手,轻抚周淑婉的脸颊的汗珠:“阿妈没事……” 周淑婉心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泪在眼里在打转。 周母艰难地说:“囡囡……过得不开心……咱就离……阿妈、阿妈照顾你一辈子……” 这个年代,离婚是会被所有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丑事。 周淑婉的心又酸又胀,没想到阿妈这个时候还在为她考虑…… 卫生院。 走廊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周母被推进抢救室。 周淑婉鬓发散乱,狼狈又焦急守在门口。 直到护士同志提醒:“这位家属,您母亲手术费用大约需要五百块,你得提前缴费。” 周淑婉一僵,高昂的手术费用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五百块,她哪有那么多钱! 她想也不想,央求护士:“麻烦你们先做手术,我、我会马上想办法把交钱……” 说完,周淑婉转头离开卫生院,心急如焚的回到军区大院。 梁经年刚下训,军绿色的作训服衬的他更加笔挺威严。 周淑婉匆忙奔上前叫住他:“梁经年!” 梁经年脚步一顿,冷着声先一步开口:“周淑婉,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 周淑婉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震得懵了一瞬:“什么?” 梁经年神情更冷:“乔知滟同志都跟我说了,她好心给你介绍工作,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出言污蔑、坏她的名声!” “周淑婉,你比我想的还要说谎成性,刻薄恶毒!” 周淑婉僵在原地,失望的情绪渐渐满溢。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勾起一个盛着酸涩的苦笑:“你说什么都可以,但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梁营长!我有事想跟你说!”乔知滟出现在不远处,遥遥唤了一声。 梁经年扭头看了一眼,对周淑婉匆匆丢下一句:“有什么事等等再说。” 话落,他转身就走。 “不行!我等不了!” 周淑婉ʝʂց红着眼拉住他的手:“你别走,我阿妈出事了,你能不能……” 梁经年漠然抽出手,脸上厉色更甚:“周淑婉!你就算争风吃醋,也别拿这种事胡诌!你对得起你阿妈吗!” 周淑婉怔住,像是被一个耳光狠狠打懵了。 她地看着梁经年走向乔知滟,和她并肩离开。 冬风凛冽,像是在周淑婉的心上割开一个创口,疼到痉挛。 她咬着牙强忍痛苦回到家中翻找一遍,将所有钱款和值钱的首饰拿出来。 又匆匆赶到卫生院,直奔缴费窗口。 虽然还差不少费,但手术已经开始了。 周淑婉长长吐了口气,一直高悬的心稍稍下落了些许。 她回到抢救室门口,阖上双眸不断祈求手术顺利,阿妈平安无事。 正想着,忽然啪的一声——灯灭了。 周淑婉看着医生神情凝重地走出来,疲惫拉下口罩:“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周淑婉心一冷,就见他身后,阿妈被推了出来,白布盖过了头顶! 第8章 周淑婉双膝一软,扶着墙才不至于倒下去! 她白着脸过去拉下白布,露出周母毫无血色的脸。 周淑婉眼睛一眨,泪如雨下。 她握住阿妈粗糙膈人的手:“啊妈,别睡了,囡囡来接你回家了。” 以往那双手,曾她遮风挡雨,曾只为送她上学过上好日子,在无数个寒冷的冬夜中,辛勤种地,熬夜手工,只为了给了她独一无二的温暖。 可现在握在掌心,却比深冬的雪花还要冷。 泪水一滴滴砸落下来,周淑婉泣不成声:“我不要梁经年了……您醒过来,陪着我好不好?” 一旁,医生叹了口气:“同志,人死不能复生……” 闻言,周淑婉缓缓抬头,想看见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般抓住医生:“医生同志,我求求您,您一定还有办法,求求您救救她……” 医生只是淡淡抽出了手,低声说:“节哀。” 周淑婉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抓着周母的病床,不肯放开。 上次见面时,阿妈还在劝她和梁经年好好过日子,这次却说:过得不开心就离,阿妈会照顾你一辈子。 如果不是因为她一直不死心地要和梁经年纠缠,阿妈怎么会出事? 是她害了阿妈。 脑中一直紧绷到的弦忽然就断了,心口绞痛来势汹汹像是要摘下她的心脏。9 周淑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两眼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周淑婉看着手边挂着点滴,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阿妈没了…… 她在这个世界,也变成孤儿了…… 她强撑着坐起身,拔掉了针管,就要穿鞋离开。 正巧医生推门进来,见到她赶忙劝说:“同志,你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你阿妈的后事不如就先交给家里其他人去办。” 周淑婉动作一顿,低声说:“我家里……没人了。” 话落,她自己摘下点滴,径直离开病房回了老家。 三天后。 周母葬在屋后的山上,新坟垒起,满地的纸钱白得刺眼。 来吊唁的人散去,周淑婉独自披着孝布跪在坟前烧纸。 烟灰被寒风吹起,一双军靴兀的出现在视线中。 梁经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责备:“如果不是我过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说?” 他蹲下,拿起纸钱放进火堆:“以后别总是闹脾气……” 周淑婉双眼红肿,哑声打断:“我去找过你,我也求过你帮忙,可是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梁经年动作一顿,喉结颤了颤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周淑婉本来也没期望听到他解释什么。 “不重要了。”她将梁经年手里的纸钱收回,尽数扔进火中。 一片雪花落下,被骤然窜高的火舌燎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