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独坐高堂上,面容隐在一片晦涩当中,眼神永远慈悲。 她问:“你知道你给出神魂后,连轮回转世的资格都没有吧?” 长明的声音遥遥传来:“为天下苍生,这又如何?” “阙月,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阙月无言,只能背对着他离去。 只要提起长明,那便是悲悯众生、温润如玉的帝君。 他心怀天下,叫人寻不出一丝错处;纵观全局,偶尔入局也不过是解闷。 所以阙月并不意外长明会做出牺牲的决定,这是他会做也应该做的事情。 没有任何意外或是反转,但仍旧叫人觉得悲壮。 阙月思绪纷乱。 她恍惚走在天界中,腰间的同生铃忽然响了起来。 这是她跟怀信一对的铃铛,当一方有危险时,而另一方的铃铛便会剧烈响动。 怀信出事了?! 阙月心头一紧,随着同生铃的指引快步前去。 天池,相思树下。 阙月隔远远的,就看见了两道身影。 长衡双目通红,死死抓着怀信手腕:“说!你究竟是如何闯入的结界,又将那株草带去了哪里?!” 而怀信拼命挣扎,叫嚷着:“我都说无数遍了!我来这里的时候,就不见什么草,结界也被人破掉了!” 听到这番话,阙月的心才安了下来。 还好,她以为是怀信身上的魔气出了问题…… 阙月长舒了口气,正要上去解围,忽地想到了些什么。 时间不多,她必须从此刻就开始帮助长衡渡情劫。 可长衡当真是喜欢她的么? 阙月眸光微黯,来不及想太多,悄然施法变化了模样,随后走上前去。 她学着从前的模样,朝长衡轻唤了声:“长衡神君。” 抓着怀信的长衡手倏地一紧。 他不顾怀信呼痛,怔怔循声看去—— 南芷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碧衫,身上伤痕累累,嘴角还挂着鲜血。 第二十三章 长衡一瞬失语。 他就这样定定看着南芷,心头涌上股异样的感觉。 明明他很厌恶这个人。 从前烦她不知长进,只会缠着自己;后来烦她欺下瞒上,陷害玉竹。 纵使最后桩桩件件,都是冤枉了南芷,他也没觉多愧疚过。 可这样的人,在许久不见之后,竟然也会让他唏嘘。 身边怀信还在骂:“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让人叫天帝过来评理了!那边的仙子,你……啊!” 听到他叫南芷,长衡骤然回神。 他猛地丢开怀信,随后背过身去:“滚!” 怀信不明所以,还想上去争辩,顿时就被一阵神力拉到了南芷身边。 他怔住,还没回过神。 但在南芷的脸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表情—— “回去给本君等着!” 怀信错愕,眼角余光瞥见南芷腰上的同心铃。 他失声:“阙……” 话还未完,就被南芷一个传送决送回了方寸山。 天池一时只剩长衡与南芷二人。 南芷整理了下心绪,走上前去,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在长衡等人眼里,到底还算是戴罪之身。 正当南芷纠结时,头顶忽然传来长衡的询问:“这段时日,你去了哪里?” “啊?”时卿愣住。 她抬起头来,就见长衡不知何时转过了身。 他眼中竟然没有半分责备,看着南芷,语气平淡到好像只是问南芷去了哪里游玩。 南芷一时搞不清眼前状况,头顶就又传来长衡的声音:“罢了,从前之事本君已经查清,你先跟本君回明光殿吧。” 话落,他便不容南芷拒绝地往前走去。 南芷无法,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长衡身后,心底谜团无数。 长衡也不像是那等知道她冤屈就会认错的人,今日怎对她如此和善? …… 很快,就到了明光殿。 这里一切一如往常,大雪终年不化。 南芷还没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便听见了玉竹熟悉的声音:“长衡!” 她骤然回神,正好跟玉竹四目相对。 玉竹脸色霎时铁青,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南芷,你畏罪潜逃还敢出现在明光殿,我今天就替众人收拾了你!” 话落,玉竹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直直刺向南芷! 南芷眉头微拧,正不知ʟʐ该如何处理时,周围忽升起一股巨大的神力。 扑向她的玉竹被弹飞,别说仙娥,就连南芷都吓了一跳。 她看着玉竹被仙娥扶起,转而不敢置信的问长衡:“长衡……你竟为她出手伤我?!” 而长衡挡在南芷身前,只是淡淡:“是你想要杀她在先。” “那是因为她是个罪人!”玉竹脸色煞白,挣扎着爬起身来。 她粗喘着气,朝长衡急声道:“长衡,你难道都忘了吗?!” “南芷她毒害我在先,几次三番忤逆于你,最后也是她的孤煞命格给天界带来了劫难!” “这样的人,你还护着她做什么?!” 玉竹胸口剧烈起伏,直勾勾地盯着长衡控诉。 而她的失控,愈发显得长衡冰冷。 他垂眸看着玉竹,冷冷丢出几个字:“当年之事真相为何,你应当比本君还清楚。” 此话一出,明光殿前一片寂然。 第二十四章 南芷听傻了,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身前的长衡。 纵然是他们恩爱的那一千年里,长衡都没这般偏袒过她…… 而玉竹听到这句话,意识到长衡定是察觉到了些什么,急火攻心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遭一片混乱。 南芷本能劝道:“长衡神君,你还不去请仙医……” “不必管她。” 话还未完,就被长衡打断。 他带着南芷,绕过面前杂乱的人群:“不必管,不过是在咎由自取。” 南芷一怔,直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长衡大抵在这段时日里,查清楚了从前的所有误会。 她抿唇,识相地跟着长衡走进了明光殿内。 仍旧是西寝宫。 这里一切的陈设都没有变。 长衡用法术点亮烛火,南芷努力回想着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跟长衡道谢。 “南芷谢过长衡神君……” 只是话音还未落,就被长衡打断。 他点亮最后一盏烛火,转眸看向是南芷:“要是想不起从前是如何跟本君相处的,就别硬装了。” 南芷怔住,顿时有些尴尬。 现在的她是活了万万年的阙月,知道所有的真相,确实没办法再拿出从前那副样子来对待长衡。 她垂下头去,正不知跟长衡说些什么才对,就又听见他捡起了之前的问话。 “你还没告诉本君,这段时日都去了哪里。” 南芷也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纠结这个答案,索性全部推到长明身上,半真半假地答了。 “哪里也没去,逃出天牢后就被帝君带回了天宫。” “他知我孤煞命格是误会,那日的不祥之兆其实是有上神渡劫,承诺替我洗清冤屈,便放我离开。” 言之凿凿,南芷自己都相信了。 而长衡又突然问:“那你今日又为何满身是伤的跑到相思树来?” 听到这句问话,南芷顿时一噎。 她难得紧张地攥紧了手,艰难的回答着。 “我被帝君关在正殿后的耳房里,仙侍来禀告你与人起了冲突时我也听见了。” “我一时担心,就没多想,强行闯破结界来寻你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也的确是从前南芷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南芷并未多担心,长衡也确实相信了。 他垂眸,俊逸面容在昏黄里忽明忽暗。 半晌过去,他才道出一句:“本君知道了……那看来从前的事,也多有误会。” 岂止是误会。 南芷在心里暗自肺腑一句,自然没有说出口。 她故作轻松地看向长衡,转过来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