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禾独自一个人被撂在冰冷的傅府正堂,连杯热茶都没人给她送。
傅道之的下马威,摆得相当的足。 一个时辰后。 院子外头的灯亮起来,有人背着手走进正堂,正是傅道之。 和温瑾禾想象中的一样,这人有副好皮相,哪怕白发蓄须,也不掩周身的贵气。 温瑾禾走到跟前,微微一颔首。 傅道之面无表情地从她身侧走过,袍子一撩坐下。 傅总管见温瑾禾站着不动,呵斥道:“薛姑娘,见到我家老爷,怎的不行礼?” 行礼? 温瑾禾眉梢一挑,缓缓转过身,就在傅道之的眼皮子底下,走到八仙桌的另一边。 施施然坐下。 “大胆!” “怎么?” 温瑾禾微微仰头,“你们傅府的椅子,是摆设?” 傅总管差点没被这话给活活噎死。 他正要再骂,突然傅道之沉沉的目光看过来,那声骂在喉咙里打了个滚,又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 许久,傅道之撩起眼皮,终于不咸不淡地扫了温瑾禾一眼。 “你姓薛?” “没错。” “从哪里来?” “云南府,福贡县。” “你千里迢迢来找本官有什么事?” 温瑾禾倾过身,看着傅道之的侧脸,“我为薛行而来!” 果然不出所料。 傅道之心中连连冷笑,“你和薛行是什么关系?” “亲人。” “什么样的亲人?” “我唤他祖父。” “你今年多大?” “十七。” “薛行他……” 傅道之手指在桌上点点,“怎么了?” 温瑾禾依旧看着他,“一个半月前,他去世了。” 死了? 傅道之一直紧绷的双肩微不可察地松下来,掩唇咳嗽一声,“可是寿终正寝?” 温瑾禾:“生老病死,都算寿终正寝。” 傅道之微微皱眉。 这话不该从一个十七岁年轻姑娘口里出说来,太老成了! “他临终前,留了什么话给我?” “没话。” “他有什么事情,交待我去做?” “并无交待。” 傅道之眼中虚伪的温和一下子淡了,本能地流露出如临大敌一样的戒备。 薛行一没话,二没事,他孙女来找他做什么? 他慢悠悠地抚着胡须,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气,说:“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并不太熟。” 温瑾禾还是看着他,只是目光沉了下来。 “你和他,只有几面之缘吗?” “本官难道会诓你?” 温瑾禾轻轻咬出两个字,“诓了。” “放肆!” 傅道之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他下意识就想唤人进来,治治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余光却扫见温瑾禾突然站起来。 她走到傅道之面前,目光与他对视。 傅道之只觉得心头一跳。 “不能放肆,也要放肆了。” 温瑾禾声音平静,“傅道之,你曾经姓薛,叫薛行父亲。” 父亲?! 四十八的傅道之听到这两个字,愣了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 “世人谁不知我傅道之,一岁半就死了父亲,是由寡母一手带大,休得胡言乱语!” 温瑾禾刚要说话,却见傅道之脸一沉。 “你此刻能和我说上话,已是看在那几面之缘的份上,否则……你只怕连傅府的门,都进不来。” 温瑾禾瞳仁倏的一缩。 她料到这趟的事情不会太容易,却没想到傅道之会把话说得这么绝。 “来人!” 被温瑾禾的话吓得血都冷了半截的傅总管蹬蹬蹬跑过去,“老爷?” 傅道之厉声道:“安排薛姑娘住一晚上,明日一早,让账房支一千两银子给她。” 一千两? 傅总管一惊,“老爷,这么多?” 傅道之的表情略十分的嫌恶,“她从云南府来,进趟京城不容易,想必以后也没机会再来。” “是!” “傅……” “薛姑娘!” 傅道厉声音沉沉如铁,目光如剑似刀。 “这!里!是!傅!府!” 五个字,上位者的气势便摆出来。 温瑾禾用力一咬牙齿,将到嘴边的话抵了回去。 傅道之还有后半句话没出口—— “容不得你放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