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皇帝冷哼一声。 “臣死罪!” 蔡四伏倒在地,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这是裴大人给臣的好处,臣不该收,臣有罪。” 皇帝嘴角一牵,脸上的怒意反倒散了一些。 十官九贪,贪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存异心。 季陵川那个位置,换了谁都不会清白的,不过多少的问题,他动季陵川,敲打的是太子。 “朕听说,这几日你们北司人来人往,热闹的很啊!” 蔡四忙直起身,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上去。 “回陛下,进出的人,进出的时间,在牢里呆了多久……统统都在这张纸上。” 永和帝接过纸,淡淡扫了一眼,眉头轻锁。 这张纸上,他孙子进出三次:一次季家入狱当天;一次季府九姑娘吊死的当天;还有便是今日。 进出最多的,是刑部侍郎徐来。 “徐来对此案颇为关心啊!” 蔡四大着胆子看了眼皇帝的神色,轻声道:“因为此案由陆大人为主,三司为辅,徐大人十分敬业,这三个月和我们都处熟了。” 皇帝又是一记冷哼,蔡四吓得又赶紧伏倒在地。 一旁的严如贤也将腰弓得更低,好掩住嘴角的一抹冷笑。 锦衣卫分北南两司,其主子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眼前这一位身量伟岸,不怒自威的天子。 徐来身在刑部,手却伸进了北司,不就等于徐来背后的主子,在打北司的主意? 严如贤在心里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还是太心急啊! …… 马车里,随着天一点一点亮起来,连最沉得住气的傅三爷都不淡定了。 整整一夜,皇太孙和蔡四都没有出得了宫。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爷打个哈欠,踢踢裴笑:“把你身上的五帝钱,还有什么金刚经统统拿出来。” “干什么?”裴笑两只眼睛青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替怀仁求求菩萨。” “没用。” “为什么?” 裴笑硬着头皮说了大实话,“其实……都还没开过光。” 秦知裴咬咬牙。 我现在把这孙子弄死,还来得及吗? 正想着,耳边传来沉重朱门打开的声音,一挑帘,却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严如贤? 怎么会是他? 秦知裴心跳加速,目光朝裴笑看过去。 裴笑拍拍他,“你在车上呆着,我和沈冲厚着脸皮去问一问。” 两人跳下车,飞快的跑过去。 严如贤一见这两人,两只鼻孔朝天,只当看不见。 裴笑赔着笑,“严公公这么早就出宫,可太辛苦了。对了,太孙殿下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吱了 严如贤神色傲倨,看都没看裴笑一眼,手一指沈冲。 “太孙在宫里还得呆上几日,你回府里给太孙拿几身换洗衣服来。” 沈冲刚要“噢”一声,裴笑抢了话,“严公公,两三身,还是五六身,您老给个准数!” “别削尖了脑袋打听,这是你能打听的吗?” 严如贤冷冷扫了裴笑一眼,扶着小内侍的手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死太监!” 裴笑低低骂了一声,转身又上了马车,把这几句话一字不落的说给秦知裴听。 秦知裴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分头行动,明亭你去北司门口守着,我去接楚宁浠,沈冲回太子府拿衣裳。” …… 蔡府; 小院。 楚宁浠睁开眼睛,看着帐顶。 她曾经设想过很多遍自己的过往,却从没想过,过往竟是如此的惨烈。 惨烈到她只要一想到梦里的那些场景,就心痛不已。 良久,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藤椅上的李不言骤然惊醒,用力揉揉脸后,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 “梦到了什么?” 楚宁浠把眼珠子转向她,“被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那帐帘,锦被,古琴,书,纸…… 绝不是小门小户用得起的东西。 “然后呢?” “那个欺负我的人,应该是我哥……” 楚宁浠将梦境里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给李不言听。 说完,李不言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难怪她看到周也葬身火海,会拼了命的嘶喊挣扎,甚至也要M.L.Z.L.跟着跳进火里; 难怪她在梦里哭得那么凶; 原来她的亲人都没落得个好死。 “谁救了你,你看清楚了吗?” “没有。” 楚宁浠坐起来把头靠在李不言的肩上,整个人已经彻底蔫了。 李不言轻轻拍着她后背。 “别泄气,黑衣人,杀戮,烈火……这绝对不会是小事,咱们先歇上两天,再好好盘算从哪里开始查这事儿。” “不言。” 楚宁浠声音有些发抖,“我对季陵川说过,真相越往下挖,就越残忍。” “嗯,你说过。” “这话我轻飘飘一句,真落到自己头上,就有些受不住了。” “什么受不住?” 秦知裴顶着一身湿气走进来。 李不言站起来用身子挡住楚宁浠,冲秦知裴莞尔一笑。 “三爷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进进出出的人,好歹吱个声啊!” “我吱了。” 三爷一脸的委屈,“在外头吱了两声,你们没动静。” 主仆二人悚然一惊。 他在外头吱了两声,那么也就是说站了有片刻时间。 “你都听到了什么?” 楚宁浠的声音又哑又沉,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被什么碾过似的。 秦知裴皱眉:“就听到一声‘有些受不住’,楚宁浠,你受不住什么?” “受不住你动不动就往我房里跑!” 楚宁浠漠着脸,低呵道:“出去!” 秦知裴的脸皮,用城墙来形容都有些侮辱了城墙。 他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显得十分的光明磊落。 “我进来是想和你说一声,太孙进宫一夜,也没有消息传出来,季家那头不知道福祸,楚宁浠,我心里没底呢。” 还“呢”? 他这是在向谁撒娇? 楚宁浠深吸口气,淡声道:“是福,不是祸,把心按回肚子里。” “你声音怎么了?” 秦知裴把李不言往边上轻轻一拨,“怎么哑成这样?” 楚宁浠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大事。” 秦知裴扭头看李不言,“我交待的话,你说了没有?” “什么话?” 李不言一愣,接着又“噢”的一声,算是想了起来。 “小姐昏睡的时候,三爷让我传话,说怒及伤身,哀及伤心,心就拳头这么大,不要装太多东西。” 楚宁浠不明白好好的,秦知裴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心里揣摩着总是有前因后果的。 李不言十分机灵道:“瞧,我家小姐感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替她谢谢三爷!” 三爷眯起眼睛,看着楚宁浠:“真要感动,就和我说说,受不住什么?” 这茬还能不能过去了? 楚宁浠挑眉,正要怼回去,却听院外传来一声喊。 “傅三爷!” 傅三爷转身就往外走,连个停顿都没有。 楚宁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这声音很陌生,“谁?” 李不言:“好像是这宅子的主人。” 楚宁浠这才发现房间不对,“这里不是傅府?” 李不言一耸肩,“真身在玄奘寺呢,回不去傅府,这里是北司老大蔡四的家。” 蔡四此刻正插腰站在院中,见傅三爷火急火燎跑出来,脸上不由带了些怒色。 傅三爷一看他这张脸,心直往下沉,脚步也慢下来。 走到近前,先咬了下唇,才问道:“是不是不太妙?” 蔡四一拳头打在傅三爷胸口,“算你小子命好。” 妈的! 死太监手劲真大! 傅三爷顾不得叫疼,“快说说,怎么个命好法?” “刚刚严如贤来北司宣旨了,季家没事。” “什么叫没事?” 傅三爷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季陵川官复原职了?” “三爷这是说天书呢!” 贪那么多的银子,还能官复原职? 蔡四冷笑:“抄没的家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