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变了变,“晏姑娘,你说的那个人大约多大年纪啊?” 秦知裴:“四十出头,个子很高。” 谢小花:“男人?女人?” 秦知裴:“男人。” 谢小花脸色变了变,“确定是异族人?” 秦知裴:“眼窝很深,确实不太像中原人。” 谢小花“哎啊”一声,两条稀疏的眉毛,拧作一团。 “你哎啊什么?” “晏姑娘,我好像大话说得有点早,据我所知……” “据你所知,的确有琴弹得比你好的异族人?” 秦知裴目光一压:“可对?” “对!” 谢小花忙不迭的点点头。 “晏姑娘,如果你说弹琴的那人是个女人,我能拍着胸脯说,绝对比不上我。我这琴啊,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天夜里……” 眼看自己那点老黄历又要抖出来,谢小花赶紧打住。 “晏姑娘,不是我瞧不起女人,琴棋书画这四艺中,顶尖儿的都是男人。” “往下说。” “据我所知,二十几年前,在金陵府的秦淮河舫上,有一个叫承风的男伎,七弦琴弹得特别好。” 谢小花:“而且这人长得和中原人不大一样,据说很好看。” 秦知裴心中一动:“你见过?” “那哪能呢,我也是听秦楼楚馆里的妓女们说的。” 那些个小骚娘们整天聊的,不是哪个公子好看,就是哪个公子有钱,偶尔也会聊一聊南边的同行——十里秦淮。 十里秦淮,有俗也有雅。 俗是指秦淮妓女。 雅是指游舫上那些人专门陪文人墨客吃酒,品茶,下棋,弹琴的艺伎们。 这些艺伎有男有女,只卖艺不卖身。 刚开始那些小骚娘们聊得最多的,并不是那个叫承风的琴伎,后来有人去了趟十里秦淮,回来后才说起他。 秦知裴:“都说他什么?” “说他一曲梅花三弄能弹哭多少人,多少达官贵人愿意为他一掷千金,只为听他一曲。” 谢小花有些臊眉臊眼道: “还说他长得人高马大,不像是中原人,若能和他春宵一度,不知魂儿能飞升几次。” 第六百九十六章失宠 这话一落,秦知裴和李不言面色如常。 三爷、小裴爷他们脸都暗戳戳的红了。 尤其是黄芪,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看了看身下。 嗯,我也人高马大! 秦知裴没有察觉到屋里男子的异常,“谢小花,这个叫承风的琴伎,你还知道些什么?” 谢小花:“我就知道他七弦琴弹得好,长得好,招女人喜欢,别的就不知道了。” 秦知裴抬眸看着楚宁浠,“会是姓董的吗?” “查一查就知道了。” 楚宁浠挠挠下巴:“丁一。” “爷。” “你收拾收拾立刻出发去金陵府,打听一下这个叫承风的人。” “是!” “等下。” 秦知裴叫住他,“金陵府一来一回,需要几天?” 丁一:“晏姑娘,顺利的话正月十八左右差不多能赶回来。” 话刚落,只听见“咚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在窗户上。 有人? 李不言刚要拔剑,却听床上的朱青着急道:“李姑娘别动,应该是自己人。丁一,你出去看看。” 丁一推窗跃了出去。 仅仅过了片刻,他又从窗户里跳进来,压着声道:“三爷,太孙那头传来消息。” 楚宁浠:“说!” 丁一:“心魔的事,请三爷和小裴爷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 楚宁浠和裴笑同时咯噔一下。 怀仁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一定是宫里发生了什么。 …… 皇太孙的这一通叮嘱,不仅让楚宁浠和裴笑惊心,连秦知裴都不敢轻举妄动。 整个心魔其实就卡在一处地方:放巫咒娃娃的到底是夏才人,还是沈杜若。 理一理手上掌握的线索,应该是夏才人无疑。 但—— 还是没有证据。 凭的都是猜测。 一连几天,秦知裴都枯坐在书房里,把心魔捋了一遍又一遍,把所有相关的人的名字,都写在纸上。 前因后果捋清楚的,打个勾; 捋不清楚的,打个问号。 几天下来,她发现打问号最多的名字,一个是沈杜若,一个是董承风。 董承风是压根猜不出这人的来历; 而沈杜若…… 秦知裴始终记得她说过的一句话:做游医是罪孽深重,为了赎罪。 如果她没有被赵王所用,那么,哪里来的罪孽?又为什么要赎罪? 就在秦知裴为了心魔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时候,四九城里发生了一桩大事—— 汉王失宠了。 没有人知道汉王为什么突然失宠,明明除夕夜陛下回寝殿,还钦点了他搀扶来着。 但汉王实实在在的,就是失宠了。 初一,宫里祭祖,汉王被拦在了宫门外; 初五,宫里家宴,汉王又被拦在了宫外; 正月十六,朝廷开市当天,皇帝下的第一道旨意,是册封几名武将,与龙驾一道亲征。 步六被封镇军大将军。 皇帝下的第二道旨M.L.Z.L.意,是命汉王参加完皇太孙婚宴后,即刻回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此诏一出,百官中有长舒一口气的,有心紧紧揪作一团的,也有像礼部尚书杜建学,差点没当场昏过去的。 两道诏书看着平淡无奇,其实字字透着杀机。 君无戏言。 前面明明钦点汉王出征,这会却“无召不得回京”,皇帝这般行事,就是清楚明白的诏告天下—— 我的接班人,就是太子! …… 宫墙外的爆竹声声,更衬得汉王府死气沉沉。 宫人们一个个缩着脑袋,踮着脚,生怕动静大一点,就惹来杀身之祸。 这座府邸再有一个多月,就会随着主人的离开,而彻底冷清下来。 他们这些宫人呢? 是和这座府邸一样,在清冷中一日一日破旧老去? 还是想尽一切办法,跟着主人一道南去? 若是南去,还有归来的一日吗? “父亲,咱们还能回来吗?” 短短几日,这个从小到大没吃过一丝丝苦的贵公子,从高处落到低处,尝尽了人情冷暖。 贵气养人。 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赵亦显,如今说话的声音都小得可怜,听上去毫无底气。 赵彦晋看了儿子一眼,冷冷道:“这是本王在京城的家,为何不能回来?” 赵亦显嗡声道:“他们说……说儿子只怕今生今世,都回不到这四九城了。” “放他娘的屁!” 赵彦晋一拍桌子,怒目道:“哪个小杂种说的,看我不拿鞭子抽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