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若敝履越过我,小心翼翼地将萧棠从地上抱起,踏出屋外。 我瘫倒在地,抬起头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胸口的伤痛得我直呵气,泪水不知不觉的爬了满脸。 这已经是数不清多少次,江策为了萧裳伤害我。 可每一次,我都锲而不舍的留在他身旁。 但现在被系统拿回了不死之身的我,又能留在他身边多久呢? 这之后,我就被幽禁在屋内。 第三日,我的伤口还在汨汨渗血。 系统收回了我的不死之身,连带着我那恐怖的自愈能力也被收回。 从前一夜便能痊愈的伤口,如今过去了足足三天依旧还是原样。 我苦笑着拆下裹在胸口的纱布,血迹斑斑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我拿起桌上的药膏,正准备上药,房门猛然被推开。 一袭玄衣,头戴玉冠的江策踏门而入。 这是我被幽禁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来看我。 我心中一喜,低声唤道:“阿寂。” 可下一瞬,江策便亲手粉碎了我心中那点欢欣。 他看着我狰狞的伤口,沉声冷道:“明妤,你真是愈发没用了。” 第6章 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我的心还跳着,却一下疼过一下。 江策冷沉着脸,将一个小瓷瓶丢向我。 那瓷瓶正正砸中我胸口的伤。 原本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鲜红的血液。 可江策却视若无睹,漠然质问:“当初你告诉我谢连云必死,为何他如今还活着?” 我握着那瓷瓶,一时哑然。 谢连云是游戏中的男主。 哪里是我想杀就能杀? 江策走到我身后,将我鬓边未干的碎发挽到耳后。 他眼里的柔情宛如实质:“别再让我失望了,明妤,杀了谢连云。” 我攥着手中的瓷瓶,黯然的眸子里满是愁绪。 自从萧裳出现后,江策每每这样对我说话,便是有所求。 或许在他心里,我从始至终都是一颗棋子。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阿寂,若我从未教你弄权之术,也未曾带你进入官场,我们会不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我停顿了一瞬,忍不住心怀向往:“你可有想过不再做朝廷的裴首辅,而是和我一起做普通的百姓,隐居山林?” 江策垂下眼,眼底情绪复杂。 片刻后,他忽而抬头,脸上还挂着淡笑:“当然,如果你没有教我官场之术,让我进入朝堂,我们确实会和现在不一样。” 江策很少会朝我笑,他的笑对我来说就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 我心脏顿时狂跳不止。 难道他与我心意相通? 江策一贯淡漠的脸上,也露出了怀念的神情:“闲云野鹤的生活也确实让人向往。” 我心跳到快要发紧。 就要问他是否愿意放弃首辅之位,和我离开。 却看见他脸色突变,声音陡然寒如冰霜:“可是,本首辅词典中无如果二字。” 一句话,把我打进地狱。 我心沉崖底,眼睁睁看着他从袖中掏出剧毒鸩息,递了过来。 此药常人入口,瞬息暴毙,遂取名鸩息。 是我特意为他所制。 江策幽幽目光:“明妤,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你死。” 他言下之意,是要我再杀谢连云。 我握着手中的瓷瓶,扯出一抹苦笑:“可我……也不忍心让你再错下去了。” 话落,我抬手拔开瓷瓶的塞子,义无反顾地将它倒入口中。 江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修长的指尖似乎隐约微颤。 苦药入喉,苦得我涌出了生理性泪水。 我自然知道我自制的毒药有多狠,至今还无人生还。 江策怔怔看着我,出口的话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背叛我?为了谢连云?” 语罢,他难以置信转身。 看他步子踉跄,我却笑了。 看来我的阿寂并非完全冷血绝情的人物。 既然如此,后来又为什么要一剑割了我的咽喉? 那时,他有没有过一点点懊悔? 他会哭吗?会不会难过? 没有我之后,系统会对他下手吗? 我真的不想他惨死啊,真的不想。 陡然发作的毒药吞噬了我的思绪,心脏像是被一双铁手牢牢禁锢。 喉间似有熊熊燃烧的火焰,烧得我声音干涸,连气声都无法呵出。 肝肠寸断的痛让我瘫倒在地不得动弹。 原来,那些被我毒杀的人会经历这般痛苦啊。 我的阿寂可不能这样遭受这样的痛。 疼痛逼出的生理性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 可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天色渐亮时,我浑身的痛觉渐渐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制的毒药,竟然对我失效了。 汗水浸湿了衣衫,紧紧地贴在我身上,我却已没有起身洗漱的力气。 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苟延残喘想撑地坐起,却不想打翻了桌椅。 厢房的门,就在这时被人猛地推开。 是江策。 我与他面面相觑,才发现他身上的衣裳还是昨夜那件。 他明明是有洁癖的。 这一刻,我惊觉,昨夜他竟一直守在门外。 江策眸光的冷意刺人,高大的身影渐渐将我罩住。 他缓缓在我面前蹲下,抬起了我的下巴,语气似有可惜:“你竟没死。” 第7章 我也怔然。 系统拿回了我的不死之身,为何我喝了剧毒却没事? 诧异之际,江策率先松手。 他淡然的语气好似从未为我担忧:“萧棠的伤势重却不肯喝药。” 相伴十年,我的伤口还疼着,他视若无睹。 爱与不爱原来如此分明。 我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你想要我做什么?” 江策说得轻描淡写:“我要你去照顾她。” “可我的伤也还未好。” 我在赌,赌他对我有几分怜惜,赌他是否对我有情。 可是他只冷嗤一声:“你在装什么?从前你哪怕被人一刀割喉也死不了,想装也要找个像样的借口。” 但那是从前,从系统收回我不死之身的那一刻,我便与常人无异了。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可是阿寂,我是个人,我总会死……” 话未说完,江策冷漠地瞥了我一眼:“可你并不会死。” 指尖的肉几乎要被我掐烂。 十指连心的疼都比不上他给的这一句。 最终,我被仆人们强制带到了萧棠的房间。 萧棠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见我走来,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明妤,被心上人压着来照顾情敌的滋味怎么样?” 我端着药碗的手一紧。 如果我没有进入这个游戏,如果我没有打乱他们的人生,又会是怎样? 可一切都晚了。 我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让这一切回到正轨。 我将手中的药碗递到她跟前:“你不是还想救谢连云吗?那就把这药喝了吧。” 萧棠咬牙,眼中盛满恨意:“若不是你和江策,连云怎会出事,你和江策都该死!” 她抬手猛然将我推倒在地。 药碗在半空中翻滚了一圈,滚烫的药汁四溢而出,尽数洒在我的手上。 我布满伤痕的手臂瞬间红肿,不起眼的小水泡从中冒出。 其实很疼,但对比起这些日子所受的伤,这根本不算什么。 我平静放下袖摆,盖住刚烫的伤:“我再去给你端一碗。” 萧棠气愤得拦住我:“为什么不生气?” 我端着药婉沉默。 这一切本就因我而起,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萧裳似是无计可施,忽然跪下抓着我的袖摆哀求:“明妤,算我求你了,把连云解药给我吧。” “只要你救连云,我愿自绝江策面前,永永远远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她哭得战栗不止,绝望伴随泪水滑落脸颊。 几乎没有犹豫,我答应了她。 “好,解药给你,只是我不要你死,我要你跟谢连云双宿双飞。” 萧棠不可置信,却也抑制不住喜色:“我答应你。” 其实就算她不求,我也会将解药给她。 因为只有谢连云不死,江策才不会落得惨死结局。 秋风萧瑟,屋外枫叶沙沙,今夜又要添些凉气。 我帮萧棠掖了掖被子,将解药给了她后起身离开。 在我一瘸一拐迈出房间的那一刹那,我听见身后传来萧棠清淡的声音。 “谢谢……” 我脚步一顿,接着逃也似的出了门。 因为萧裳的良善让我自惭形秽,我会帮她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江策。 夜里,月光如瀑。 我正在给伤口上药,却院子里传来下人惊惧地叫喊声:“萧小姐,萧小姐暴毙了!” 我心中一惊,白日里萧棠不还是好好的吗? 诧异之际,紧闭的屋门轰然倒塌。 门外的月光打在江策的脸上,印得他的脸半明半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