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的没错…… 我如今全都明白,却都已晚了。 秋风瑟瑟,落叶凄凄。 梁敛行这夜难得没有歇在柳芸儿的宫中,而是去了宣政殿。 书案上奏折如山,他逐本翻看,又逐一写下朱批回复,忙到深夜也未有歇息之意。 我看着他伏案认真的模样,怅惘堵在心口。 他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是天下万民的好皇帝,也是文武百官的好君主。 却独独,不是我一人的好丈夫…… “砰”地一声巨响,惊得我回神。 只见梁敛行突然脸色阴沉,竟将满案的奏折扫落在地。 他熬红的双眸里,盛满了怒气:“满口的皇后仁德,皇后仁德!朕不过是让她冷宫思过几日,满朝的文武竟纷纷上书,她楚家好大的威望!” 伺候的太监五体投地的跪着,瑟瑟发抖:“陛下息怒。” 良久,殿外雨声渐大,梁敛行终于松了松眉宇,他走至一幅画前,背手而立。 这幅画,是我进宫成婚第二日梁敛行画的。 我出身将门,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就连题字也是他的亲笔。 而我只留下了一枚玉佩,摆在画的旁边。 那是他们楚家世世代代留给儿郎的信物。 我缓缓抬手,看着画中自己的样子恍惚了好一阵,险些看入了神。 当时快意潇洒,连笑都十分张扬。 如今…… 忽闻梁敛行低声问:“你也觉得,是朕错了吗?” 我一愣,太监连忙道:“陛下乃一国之尊,行事自有考量,皇后娘娘和大臣们自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我嗤笑,用命来明白吗? 殿外的风雨将歇,天光渐亮。 梁敛行悠悠开口:“摆驾,去冷宫。” 我眼底的光微微晃动,心底划过一丝报复的爽意。 他终于想起我了么?可是我已经死了。 梁敛行的龙撵很快,不多时便到了冷宫门口。 萧瑟的殿外,落满尚未清扫的枯叶。 梁敛行踩上去,簌簌作响。 我不由忐忑,他与我没了气息的躯体只有一墙之隔了。 却不料,梁敛行很快便停住了步伐。 我抬眸顺着他阴沉的视线看去,朱门上,赫然贴着我一封血书—— “今生缘已尽,此生不复见。”第4章 “此生不复见……” 梁敛行凝着血红的字迹,挤出凌人的寒意:“很好,那朕便如她所愿!” 他甩袖离去,独留我一魂愣在原地。 这宣纸上的字,分明一眼便能看出来不是我所写。 我闭上酸涩无比的眼睛,苍白的脸上却扬起一抹苦笑。 可笑啊,无论何时都心思缜密的梁敛行,竟会被如此拙劣的手段所骗。 “我的字,可是你亲手教的啊……” 我终于体会到,何为杀人诛心。 等回过神时,我才发现梁敛行的龙撵,已来到柳芸儿的宫殿外。 龙撵尚未落地,柳芸儿就已抱着一个锦盒迎了上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臣妾刚做了糕点,正要给您送过去。” 我看着梁敛行阴沉了一路的脸色,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他下了龙撵:“那朕便尝尝芸儿的手艺。” 说罢,他执起柳芸儿的纤手走进了进去。 殿内,袅袅龙涎香,满室香甜。 柳芸儿拈起一块奶团亲手喂到梁敛行嘴边,他眉头不蹙,便吞食下去。 我明明记得,梁敛行不喜甜食。 以至于嗜甜如命的自己,最后连最清淡的乳茶都戒了…… 我坐在男人对面,看着他屈指勾过柳芸儿俏挺的鼻梁:“芸儿当真心细手巧,无人能及。” 接着,他的视线被桌上柳芸儿绣好的锦囊吸引。 我瞬间定住,视线不由下移,看向了他的腰间。 当初我赠予梁敛行的定情锦囊里,放着的是他们二人结发的青丝。 我心底泛起微小的涟漪,如清风刮过。 没想到,他竟还留着。 却不曾想柳芸儿从他手中拿回锦囊,醋声道:“臣妾笨拙,不及皇后娘娘手巧。” 未等她话落,梁敛行抬手便扯掉腰间的锦囊,随手扔给了一旁的太监。 “赏你了。” 随即,拿过柳芸儿手中的锦囊亲自别在腰间:“日后朕只戴爱妃亲手做的,如何?” 柳芸儿一脸羞涩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半推半就:“陛下,还有人在呢。” 梁敛行抬眼冷睨太监一眼,见他支支吾吾没走:“还有何事?” 太监连忙开口:“陛下,皇后娘娘胞弟,楚岑楚校尉在殿外求见。” 小岑? 他怎会突然进宫? 梁敛行嘴唇翕动,语调散漫:“不见。” 太监神情为难,略显紧张:“陛下,楚校尉好像有急事要禀。” 我心中一颤,莫非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还是说和北疆的战况不容乐观? 可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只希望只是自己的猜测。 然而我心中的不安仍腾腾加剧。 可梁敛行还是一口回绝:“让他在殿外候着!” 太监自此再不敢多言。 我哪怕心急如焚,却无奈离不开他半步。 只能看着梁敛行与柳芸儿悠哉下棋。 直至五局后过,梁敛行随意提了一句:“叫人进来吧。” 谁知,太监却禀:“陛下,人已经走了,似是楚夫人出了事。” 我如遭雷击,母亲怎么了? 这个念头一起,我就被莫名的力量拽离了梁敛行。 再回过神时,人已到了楚府的门外。 抬眼,府门前挂满了白绫。 而本该守在门口的小厮也不见人影。 一股冷风刮过,我径直穿过外堂,内院,心里的不安越发剧烈。 刚到内堂,就见堂前摆着两口黑压压的棺材。 我顺着棺材往上,那上面的两个灵位赫然写着—— 镇远大将军楚穆尧之灵位,膘骑大将军楚宴之灵位! 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我兄长!第5章 我怔在原地,如轰然雷击。 怎么会这样? 大哥前几日进宫时还好好的,也未听闻他禀报有何战事。 父亲更是常胜将军,驻守边疆十载,从未有一败。 怎就……!? 我四处张望,却未见母亲。 灵堂前,只有弟弟楚岑跪在父兄灵位前焚烧纸钱。 我看不到见他的脸,只听他抽噎地说:“是小岑无能,见不到陛下,也没有将阿姐带回来,让你们再见最后一面……” “我倒希望她永远都别回来!当了皇后有何用,从未替楚家说过一句话,做过一件事!”长嫂发髻散乱的的闯进灵堂。 往日里娇媚的容颜上,此刻满是泪痕。 我鼻尖只余酸涩。 楚岑也在这时回过头,仅仅一眼就几乎叫我肝胆分裂。 曾经意气风发的弟弟,此刻竟早生华发,哪还有半点少儿郎模样! 我看着他搀起摇摇欲坠的长嫂,哑声劝慰:“嫂嫂慎言,阿姐有她的难处。” 我却满含苦笑,不,长嫂说的没错,我确实无用! 贵为皇后,不曾给家族带去一丝荫蔽! 身为楚家女,连父兄也不能庇佑分毫! 身为阿姐,更是不能让自己的亲弟依仗! 最后更是,连区区宠妃都能将我毒死冷宫,无人知晓! 我跪在父兄灵前,字字泣血,放声恸哭。 长嫂直接踩过我魂体,尖声反驳:“她有何难处?难得你大哥进宫想托她进两句良言,她却避而不见?还让陛下托词在冷宫受罚,草草打发了他!” “你父亲边疆受敌军围困,不得不派人传信求她让陛下增援,结果却是毫无音讯!” “可怜你大哥,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带着亲兵去支援你父亲,仅五千人马如何与十万大军厮杀——” 我不可置信地怔跪在地,为何这些,我都一无所知! 不肖细想,弟弟楚岑咬牙挤出的话更让我愧疚:“但父兄英烈,死得光荣!我们楚家无愧陛下,也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