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昊并未将她送回听澜院,而是直接扣在他自己的院子,不许外人进出。 三个多月过去,里里外外都变了一通。 京城比苏州要冷许多,进了屋子才觉得暖和一些。 “我要回听澜院。” “回去吓唬伺候你的那些奴婢吗?”裴昊搂着她的腰,顺势把人抱在了腿上,漫不经心开了腔。 “她们怕不是要以为你的魂魄来找她们了。吓死了人我还要为你善后。” “不会的。哪怕我变成厉鬼,她们也不会怕我。” 姜冰沐现在更担心裴昊真的要像他所说,让她当个丫鬟,把她光明正大扣在身边。 裴昊觉得她又在打一些坏主意,“你就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裴昊实在过分,连身像样的衣裙都没给她准备。 她每天只能穿裴昊的衣裳,她穿着实在太大了,这个样子,都不用人看着她也出不去。 这样过了几日,姜冰沐自己先受不了了。 裴昊傍晚回来的时候,心情应是不错的,眼里带着清润的笑意。 姜冰沐决定暂且退让一步,“我不要再穿你的衣裳了,根本不合身,我要我自己的衣裳。” 裴昊捏了捏她的脸,“郡主的衣裳都烧了,府里如今没有你的衣裳。” 姜冰沐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个规矩。 人死之后,衣裳都要烧了。 姜冰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裴昊骗了许多日,她退而求其次,“你让人给我新做几身衣裳。” 裴昊沉吟片刻,装模作样:“是我考虑不周,明日就让绣娘来给你量尺寸。” 姜冰沐没想到裴昊竟然这么好说话了。 她将信将疑,也没有全信。 谁知第二天真的有绣娘上门给她量尺寸。 她着实松了口气,好歹不用再穿着裴昊的衣裳了。 隔着门窗,看着窗外的奴婢在换灯笼。 喜迎迎的正红色。 “侯府最近有什么喜事吗?”她问绣娘。 绣娘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小郡主看起来好像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嫁人的消息,还以为侯府里是有旁的什么喜事呢。 绣娘牵强笑了笑:“我也不知,兴许是的吧。” 她出言将话岔了过去:“贵主,您抬抬手。” 上门之前,管事早就与她们再三叮嘱,不可这位面前唤她郡主。 绣娘虽然奇怪,但也不会多问。 外头都传病了三个多月的小郡主已经快不行了。 且看眼前气色红润的模样也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想来是身体好全了,趁着大好,赶紧将婚事给办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当新娘子了。 量完了尺寸,绣娘等人就恭恭敬敬的退下。 她们还得回去改婚服。 时间赶,好在人手够多,倒也还来得及。 又过了两天。 京城下了初雪。 瑞雪兆丰年,着实是个好兆头。 大雪过后是两个晴日。 淮安侯府的世子和郡王府的小郡主,总算要在这个晴日里大婚了。 姜冰沐直到被人叫起来梳洗打扮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要嫁人了。 她稀里糊涂被塞进花轿里,又稀里糊涂被裴昊背了出来,周遭的吹锣打鼓声,刺耳的让她觉得迷茫。 恍惚中她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嫁给阮洵期的那天。 只不过那天她连门都没出就被弄晕了过去。 拜堂入洞房,一气呵成。 拜堂时甚至是裴昊抱着她抱的,她也不知怎么的,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还有点困。 等被送入婚房。 姜冰沐才慢慢恢复了点力气,她掀开盖头,盈盈摇晃的烛火,映着红烛红绸。 随处可见的囍字。 贴在门窗上,柜门上,屏风上。 红烛燃起的火光好似涟漪的水波。 一圈圈的漾开。 房门“吱——”的声。 一身正红色锦袍的男人缓缓推门而入。 裴昊滴酒未沾,酒壶里的酒提前换成了水,酒过三巡,故意装醉才脱了身。 他的妻子静静坐在床边,放空的神色好像有些茫然,揪紧的双手,似是拘谨不安。 裴昊兀自斟了两杯酒。 夫妻该喝交杯酒的。 他朝她走了过去,想叫她不用怕。 转念想想,说了她未必也能听得进去。 第72章 [VIP] 第 72 章 烛火遥遥映在少女绯白的脸庞, 火光轻吻鼻尖,透着薄薄的红。 姜冰沐坐立难安,指尖揪紧了身下的床单,紧张望着端着酒杯朝她走来的男人。 裴昊看她警惕自己的模样, 轻轻笑了声。 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抬袖间是若有似无的清冽淡香,屋子里的烛火照得男人冷峻的眉眼都温柔了起来。 冷山月变成了池中水。 风吹起了涟漪。 “你怨我上回没有让你当成新娘子, 我今晚赔给你一回。” 姜冰沐有点气不过, 忍不住反驳了他:“你强词夺理。” 裴昊将酒杯递到了她的面前, “该喝交杯酒了。” 姜冰沐知道自己不胜酒力, 而且她现在总是不受控制的要把裴昊想的很坏,虽然她是亲眼看着他从酒壶里倒得酒,可还是怕他提前做了什么手脚。 姜冰沐轻轻撇过了脸, “我喝不了酒的。” 她很有底气, “我身体不好。” 话音刚刚落地,男人握住她的手腕, 将酒杯往她的掌心里一塞, “只这一杯。” 他越这样, 姜冰沐就越觉得自己怀疑的对。 他就是在里面下了药。 她任性道:“一杯我都喝不了。” 本来也不是她想嫁的,她连自己今天要成亲了都不知道。 裴昊沉默,垂着眸, 眼珠乌黑,眼神平静, “张嘴。” 姜冰沐觉得他真是冥顽不灵, 她使劲摇头, 满眼都是抗拒,单薄的身子往后缩了缩, “你又要逼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吗?” 她用很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这句话却叫裴昊气得发笑,她倒是很擅长往他身上放一些罪名。 稍微不顺她的心意,她就这般红着眼睛质问他。 裴昊显然已经不吃这套了。 “你若自愿,我便不用逼迫你了。” 说罢,他伸手拢住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长指轻而易举撬开了她的唇,长指染了她的涎水,也满不在乎。 姜冰沐忍无可忍,齿尖轻轻咬住了男人的长指。 裴昊愣了两秒,反而轻笑了声。 姜冰沐很奇怪,难道他都不会觉得疼吗? 她可没有收敛力道,齿尖都已经咬破了他的皮肤,都已有些酸痛了。 耗了许久,姜冰沐才松了口,裴昊懒懒散散抽出手指,上面已经有了些血洞。 他还很是很执着:“现在能喝了吗?这是交杯酒。” 姜冰沐还是不情不愿的,裴昊已经勾住了她的手,将自己手中这杯酒一饮而尽。 他盯着她,姜冰沐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端起酒杯仰着脸,慢吞吞抿了一口。 裴昊也不是逼她全喝了。 只是该行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 姜冰沐什么都不懂,成婚之前也没人来教她。 裴昊将酒杯放在一旁,他站起来,灯盏里的火光已经有些昏暗,他用剪刀,剪了一截灯芯,摇晃的烛火燃烧正盛。 裴昊又用剪刀,剪下了自己的一段头发。 姜冰沐不知道他这是他做什么,她走神的片刻,裴昊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长指勾起少女的一缕长发,清脆的一声响,剪下了半截乌发。 她今日的妆容很浓艳,却没有让她看起来很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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