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做的!皇后莫不是想用那点情意威胁朕一辈子不成?” “威胁?”沈夙鸢不可置信地喃喃。 猛然间,‘功高震主’四字窜入她的脑海。 原来如此! 沈夙鸢总算明白过来。 哪是因为什么听信谗言,谢景修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除掉洛家! 隐月幽幽声音又传来:“姐姐,这谋逆之罪本该诛九族,陛下念及跟姐姐的少年夫妻情分,已对洛家网开一面了,你怎么还能这般气陛下?” 少年夫妻情分? 她和谢景修哪里还有少年夫妻情分,早在他毁约纳妃后,那些情分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胸口绞痛万分。 沈夙鸢血气上涌,口中吐出一滩殷红鲜血来! “芸霜!你怎么了?” 谢景修双眸被那血迹刺红,心头一紧:“召太医!” “没用的,”沈夙鸢满不在意擦去嘴角血渍,空洞的双眸平视前方,“谢景修,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的眼睛就快要看不见了。” 谢景修猛地一愣:“什么意思?” 沈夙鸢苦笑,他竟然对她不上心到了如此地步。 ——双目失明之日,便是她的死期。 这件事谢景修分明从一开始便知晓的,如今他竟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不介意重新提醒他:“这代表,我快要死了。” 话音落地。 谢景修神色大震,眼中竟有一抹猩红之色跳跃。 见状,隐月眼下一慌,当即越过谢景修抢先去扶住了沈夙鸢:“姐姐,莫要说这等胡话了,等太医过来再看是何缘故吧!” 沈夙鸢眉头紧紧皱起。 她不知隐月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当即冷沉着脸,抬手推开:“别碰我!” 不过是吹灰之力,却听隐月忽地惊叫一声! “啊——” 而后便是隐月摔倒在地的响动! 随即,一道掌风疾来。 “沈夙鸢!你这毒妇!” 脸庞痛得火辣。 沈夙鸢被谢景修一掌甩在地上。 只听谢景修焦急万分的声音入耳—— “浅妃,你怎么样了?” “陛下,臣妾肚子好疼……我们的孩子……” “速召太医!” 沈夙鸢听着外面一片兵荒马乱,钻心刺骨的痛意蔓至全身。 就在这片混乱声中。 谢景修起身,走到沈夙鸢面前,愤然拔剑。 一剑,削去了皇后冠! 第6章 冠珠落地叮咚响。 每一颗珠子都像坠入沈夙鸢的心口,堵塞着她的喉头,叫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浑浊视线中最后一丝光线被覆盖。 独属于谢景修居高临下的身影笼罩住了她。 “沈夙鸢屡错不改,不配为后!” “将其扒去凤袍,夺下凤冠,杖刑三十,与洛家全府一同打入诏狱,按谋逆罪同处! 字字钻心,句句刺骨。 万箭攒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余下凤冠牵扯着头发被粗鲁摘下,锦衣凤袍被生生撕裂扒扯开。 挣扎无望,沈夙鸢单薄的身子如纸片般被彻底压制住。 众目睽睽之下,沈夙鸢披头散发,狼狈至极被堪堪从地上拖了出去。 哪里还有半分国母威严所在…… 她如死鱼般被架上刑凳。 第一棍落下,沈夙鸢双手攥紧,紧咬牙关。 记起曾经年少时,自己初次绣荷包伤了指尖,谢景修心疼得不行:“以后我绝不让你伤一分。” 第二棍落下,沈夙鸢嘴角渗出鲜血。 记起初登帝位时,自己请命出征,谢景修红着眼抱她:“芸霜,待这次胜仗归来,一切都会好的。” 第三棍落下,沈夙鸢痛得失了力气。 记起凯旋而归那日,谢景修冲出宫门,紧紧拥住她:“日后便是我们的太平孟世。” 第四棍、第五棍…… 棍棍打在沈夙鸢的心上。 打碎了她仅剩的尊严,也打碎了她对谢景修那坚定不移的爱意。 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在场所有宫人投过来的视线。 如针如刺,从四面八方而来。 沈夙鸢记不得自己是在第几棍时失去意识的。 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她做起了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了少年时。 十六岁的谢景修翻墙而入,只为给她送一束他刚采的花束。 然而当时的沈夙鸢,立志要同父兄一起守家卫国,从不曾想过儿女情长。 “殿下不必白费心思了,芸霜要做女将,不入宫门!” 谢景修却跳下围墙,将那束花执意递了过来。 “我只是见花好看想送你,从未想强求什么!” 后来。 十七岁的谢景修身着墨色戎装,笨拙拿起重剑站在她对面。 可向来习文的太子殿下,抵不过沈夙鸢轻松三招。 他倒地当即大呼喊疼,吓得沈夙鸢忙收起长枪,紧张不已:“没事吧?” “有事!”谢景修皱着脸哼哼唧唧,拉着她的手不放,“我动不了了,你得负责我一辈子。” 显然是装的。 沈夙鸢狠狠瞪他一眼,抽回了手:“堂堂太子殿下,怎如此耍赖?” 被揭穿的谢景修也不恼,亮晶晶的眼睛弯了弯。 沈夙鸢一时被他那张扬肆意的笑颜晃了神。 转念画面一闪。 已是她在教谢景修射箭。 “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 “搭箭、开弓、瞄准、射!” 随着她话音落地。 谢景修凌厉一箭射出,沈夙鸢循箭看去,那箭靶却成了洛家的忠勇牌匾。 她反应过来什么,惊愕回头看去,却见身旁的谢景修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爱意,只剩漠然。 一箭射中,牌匾倒地摔得稀碎! “不——!” 沈夙鸢大喊着从梦里惊醒过来。 睁开眼是一片暗色,她竟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芸霜,你终于醒了……”一道哽咽的欣喜声传来。 沈夙鸢恍惚唤道,声音沙哑至极:“嫂嫂?” 这声音正是她的大嫂梁婉。 梁婉扶起了她,声音哽咽:“芸霜,你怎么样了?你气息奄奄被送来诏狱便昏迷了三日……” 原来自己竟已昏迷了三日! 沈夙鸢神色大骇,抓紧了梁婉的手:“嫂嫂,陛下呢?我要见陛下!拼尽我最后一口气,也定要为我洛家伸冤!” 她不顾身上尽是伤,却要挣扎起身。 梁婉匆忙拉住了她:“镇北王已查明真相,向圣上禀明,终还了洛家公道。” 听闻这话,沈夙鸢不禁大喜。 “所以如今爹爹和哥哥在外面等我们是吗?” 可梁婉在这话中却沉默了下来。 良久。 沈夙鸢耳边传来梁婉悲戚至极的声音,字字泣诉—— “爹和夫君在被押送途中,已遇刺身亡。” 第7章 轰隆一声! 犹如五雷轰顶。 一抹血红自沈夙鸢口中吐出。 “芸霜!!”梁婉焦急哭着扶住她。 “不,我不相信!爹爹和哥哥英勇无双,征战数十年都无碍,怎么会这么轻易死了?” 沈夙鸢不可置信地握紧嫂嫂的手,咳血不止。 梁婉泣不成声:“途中遇刺,爹和夫君手脚被缚住,毫无还手之力。”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父兄,却被困死在小小的囚车牢笼。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遇刺……” 沈夙鸢喉头腥甜,每呼吸一口都如刀片割嗓,“我要去求个事实真相!” “芸霜,不!爹爹死前写下血书,让我们务必好好活下去,保家国安宁。” 梁婉哭着抱紧了她。 沈夙鸢红了眼。 半晌,她忽的想起什么来,激动问:“阿霖呢?” 洛霖乃是她兄长独子,自幼体弱多病,无法习武,从小便跟着太师从文。 洛家落狱,阿霖却不在身旁,沈夙鸢一时竟慌了神。 好在梁婉的回答给了她定心丸。 “太师以先帝留下的免死金牌,不惜抗旨保下了阿霖。” 赫赫扬扬的洛家,竟一夕之间只剩这么个单薄血脉。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沈夙鸢倏然流下泪来。 梁婉看着,心亦刺痛不已。 “芸霜,我带你出狱。” 梁婉文弱的身躯,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将沈夙鸢生生背起,一步一步踏出狱门。 走出狱门那一瞬,亮眼的白刺痛沈夙鸢的双目,她恍惚问:“嫂嫂,下雪了吗?” “是,这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了。”梁婉凝噎回。 冰冷的雪花落在沈夙鸢的脸上,融在心底,将她的心冻得麻木。 可两人才走几步。 沈夙鸢察觉到梁婉的步伐停下,心中莫名一跳,不安问道:“怎么了?” 随即,她感觉梁婉颤着身子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 谢景修? 沈夙鸢空洞的双目‘望’向前方,刺眼的白光中隐约透出一抹熟悉暗影。 随即,谢景修冷厉的嗓音在空旷寂静的雪地响起。 “来人,将废后洛氏带回宫!” 身后迅速涌来几股力道,要将沈夙鸢从梁婉身上扒下。 梁婉不肯放手,跪在雪地里凄声求饶:“不行!求陛下开恩!芸霜入狱三日昏迷至今才醒,入宫无人照料她会死的啊!” 嫂嫂悲凄的声音让沈夙鸢鼻尖一酸。 她不愿连累嫂嫂,主动松了手,哑声开口:“嫂嫂,不要再管我,和阿霖好好活下去……” “芸霜……”梁婉凄声痛哭。 谢景修见状,却神色骤冷,不由分说直接伸手拽起沈夙鸢。 沈夙鸢又回到了冰冷的凤仪宫。 “今后凤仪宫,未经朕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擅出!” 谢景修冰冷下诏过后,毫不留恋远去。 沈夙鸢趴在地上,凄怆苦笑。 这样的凤仪宫与刚踏出的诏狱又有何分别? 大口大口的血止不住地自她嘴里迸出,将她衣襟浸红,却无一人敢上前。 三日后。 又到当月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