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漾的心里,她始终是那位高贵在上的景御公主,不该向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任何人下跪。 然而怀里的人却挣开了他的手,直直跪了下来。 “民女拜见陛下。” 她执拗坚持,跪地叩首。 就像是要跟他对着干似的,南漾心里重重一沉,有难以言语的情绪自心底升起。 “都起来。”南漾冷声张口。 所有人缓缓起身,陆忱宴这才起身。 她就站在那里,平静而冷淡。 南漾第一次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他甚至情愿她用扬州城那种态度来对待他,至少,在扬州城里她是生动的,是会跟他生气,跟他故意阴阳怪气的。 可此刻的陆忱宴没有丝毫的情绪。 南漾心里莫名慌乱起来,他回头看了眼江落月,神色难看一瞬,“谁让你来公主府的?” “陛下,落月只是听说有人住进了公主府,想过来看看是何人,也是害怕陛下受人蒙蔽。” 江落月语气柔柔,轻声回。 跟前一刻的盛气凌人截然不同,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陆忱宴忽地记起自己撞见江落月亲南漾的那天晚上,江落月似乎也是这般极会说话,三言两语便将她放在了蛮不讲理的位置上。 如今,分明是江落月故意过来找茬,到她嘴里却成了是过来‘看看’。 陆忱宴只觉好笑,若是以往,自己或许还会生气,会同她辩驳一番。 然而此刻,一心只想离开的陆忱宴并没有任何反驳念头,甚至还点点头附和:“没错,陛下,江姑娘才是真心担忧你的人,还望陛下擦清双眼,认清人。” “陆忱宴!你非要这样吗?”南漾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话来。 当从他口中喊出‘陆忱宴’三个字来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万分,他们面面相觑,明显十分惊讶。 原本以为陛下寻已逝皇后归来的事不过是谣传,如今看来,陛下怕是认真的。 他竟然真的喊面前这个陌生女子作先皇后。 但惊诧过后,在场所有人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南漾冷着脸让所有人退下,所有管事和婢女便退下去。 江落月看了看两人,到底不敢惹怒南漾,也只得离开。 直到房门被关上。 婢女画意这才若有所思盯着那扇门,迟迟不曾多言。 身旁管事问她:“这女子完全跟公主长得不一样,陛下怎真就糊涂至此?” 画意却并未接话,她想起刚刚那女子醒来时一眼认出她,还叫出她的名字,更问了只有她和公主才知道的话题。 原本坚定的心也在这刻动摇起来。 画意别有深意回:“或许,真的是公主回来了也不一定。” 管事一时怔住。 才走几步路的江落月也跟着一顿,眸底闪过一丝异样。 就在这时。 紧闭的屋内骤然传来清脆的花瓶掉落声!第25章 管事听闻大惊,上前一步。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他正要推门而入。 屋内南漾的声音阻止了他:“无碍!不必进来。” 推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屋内南漾眉头紧蹙看着对面用花瓶瓷片抵着脖颈的陆忱宴,他深吸一口气,“我们好好谈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样?” “是你逼我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把奶奶和漫儿带去何处了?” 陆忱宴红着眼睛,将瓷片往脖颈上按得更深了。 血迹顺着她手里的瓷片印出来。 南漾眸色一紧:“我带你去见她们!别冲动!” “好,现在就去!” 陆忱宴手里紧紧攥着瓷片,划破了掌心,鲜红的血滴滴落下。 南漾看得心下一紧,走上前想替她包扎,可他前进一步,她的手又再次攥紧了瓷片。 无可奈何之下,南漾只得停下来,轻声道:“公主,我们好好地去见她们可以吗?不然她们见了你手上都是伤口,定会担心。” 听了这话,陆忱宴的神色才有些许松动。 犹豫片刻过后,她还是扔掉了手里的瓷片。 南漾吩咐人准备了纱布和药粉,亲手一点点替她重新包扎好。 陆忱宴看着他担忧的模样,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刚刚的举动确实是她冲动了。 原本陆忱宴只是很平静让南漾放自己离开的。 可南漾不肯,不仅不肯,他甚至用奶奶和漫儿来威胁她。 他说:“如果你敢溜走离开,我保证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奶奶和漫儿。” 那一刻,寒意自脚底蔓延至全身。 陆忱宴要求见她们。 南漾还是不愿意,他说:“等你做好准备,我给你举办完封后大典,你随我入宫去了,我自然就会让她们来见你。” 他步步堵死了她的路,叫她本已平静的心彻底失控。 于是她趁他不备,摔碎了花瓶,不得不以死相逼。 南漾认真替她包扎手掌心的伤口。 陆忱宴心里却泛起无尽的酸楚,她哑声问:“南漾,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不,”南漾动作一顿,眼底有无尽的情绪翻涌,“我们之间没有结束,甚至还没有真正开始过,何谈结束?公主,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陆忱宴没有说话。 她静静望着他,忽地反应过来,南漾似乎不管是隐瞒身份还是挑明身份后,也没有一次在她面前以高高在上的天子自称。 陆忱宴猜不透他,也没有心思去猜了。 “我不是‘公主’了,你以后不用这样称呼我,该我喊你陛下才是。” 面前的南漾轻摇头。 他抬眸望着她,眼底盛满了认真。 “在你面前,我不是陛下,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公主。” 陆忱宴怔住。 她有些分不清他话语里的意思,分不清他的感情。 沉默许久过后,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陆忱宴抽回了手,站起身来。 “走吧,带我去见奶奶和漫儿。” 南漾跟着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第26章 南漾一路带她出了公主府。 坐在马车里。 陆忱宴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街上如今繁荣昌盛,不见丝毫多年前的亡国败糜之相。 远在扬州城时,她曾想过如今的盛京该是怎样,现下看来,一切都如她所愿。 她的唇角不觉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来。 可很快,在注意到马车行驶的方向时,她的笑意渐渐收敛,转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这条路,分明是前往诏狱的路! 陆忱宴转身瞳仁不可置信地瞪大:“南漾!你疯了吗?你就这么对奶奶?若是没有她救你,你早就死在扬州的竹姜了,你竟然将她关入诏狱?” 南漾愣了一瞬。 她眼底的不可置信和厌恶狠狠刺痛了他的心,他同样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眸色尽是失意:“公主,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陆忱宴被他这神色看得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