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没人说话。 本想把驾驶多年的经验,好心口头传授给学生,却换来这样的讨厌,教练也有点冤枉,一个劲儿地咂舌。 局面有些尴尬。 陆澈见状,从后排换到前面,替陆嘉禾圆场。 “她做事的时候比较专注,不喜欢受到打扰。” “是,技术是没得说,学得也快,考试肯定没问题。”教练附和两句。 陆澈系好安全带,对着教练礼貌地点了下头:“没关系,我喜欢听,咱们继续吧?” 等陆澈出来时,发现陆嘉禾在抽烟。 是那种女士的极细长条香烟,白色的烟身上刻着烫银字母,尾巴部分则是天青蓝色,夹在手指间十分精致。 这种烟的尼古丁含量极低,之前陆嘉禾跟父亲求情,得到允许可以偶尔抽一支。 “很生气吗?需要吸烟缓解。” 陆澈问道。 两人相处得久了,免不了要对话,所以现在开口询问已经变成了极为自然的事情。 穿黑白棒球服的少女夹着香烟,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的景色,任它缓慢燃烧。 她停了一会儿,随后像是作对一样当着他的面吸了一口,然后仰头朝着陆澈的面部吐出。 徐徐的烟雾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是很典型的一款凉烟,能让人头脑保持冷静。 “我在回忆步骤和操作而已,一个无关人,值得我花精力回想?” 陆嘉禾扶了下棒球帽,抬手习惯性想将烟摁灭在哪儿。 但当下四周没有东西。 她看向陆澈,后者毫无反应,安静地回看她,没理解她的意思。 “嘶,怎么这么木头,领着高额的薪水还这么骄傲,难道这时候不该伸过手来接吗?” 失望地说完,陆嘉禾将烟头戳在墙壁上划了一道长痕让它熄灭,然后拿到陆澈面前,搁在他抬起来接的手掌上。 “但凡你殷勤一点,我看着高兴,好处还能少得了?” 永远在反问的小公主,说完就往外走,留下被发丝扫过的陆澈,看向她的背影。 就见她朝后一抬手,背对他高声道。 “我学会了!让他们安排考试,别让我等你!” 细长的腿裹着白色棉线中筒袜,踩着黑白配的运动鞋潇洒离去。 从摸车到学习,只用了两天。 陆澈没有拖后腿,陪同陆嘉禾顺利通过了科二,但科三还得隔一个月再报名。 走出考场的时候,陆嘉禾手机收到了条消息。 她看了一眼,忽然转身回到门口,对着跑车的考试场地拍了张照片。 陆澈站在原地,等她抱着手机往自己身边走。 他忽然意识到,当前给陆嘉禾发信息的人,应该不是她普通的朋友。 否则以她“不对无关人费精力”的理论,在被问到做什么时,只会简短回复一句,不至于跑回去取证。 是要分享什么?还是要证明什么? “小心!”陆澈将低头编辑手机的人拉进自己怀里,躲闪过一辆横冲直撞闯进门内的摩托车。 考试点在京城郊区,来的人什么都有,这里尘土飞扬,看着挺荒凉。 陆嘉禾茫然地撞在他身上,被他环住后背,回过头看向那辆摩托,微微皱着眉头。 是送餐人员,拎着几大份买来的外带餐盒,可能正给等待的考生配送午餐。 现在刚好是吃饭的时间点。 简单的一个接触,让陆澈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 聊天窗口的人名,赫然是他反感的那人。 「林默安:想为上次糟糕的体验跟你道歉,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你吃顿饭?」 「不行,在考科二呢,还得等很久,你看这些人。」 陆澈收回偷窥的视线。 意识到距离过近的陆嘉禾,一抬肩顶开陆澈,不耐烦道:“危险过去就及时松开,反应迟钝?” 说着象征性拍了下与陆澈接触过ʝʂɠ的衣服,表达出自己的厌恶,然后继续低头发消息。 “回车上再看吧,这里人多。”陆澈上前捏住她袖口衣角,带着人往自己身边靠,让过行人,去往停车场。 “真跟老妈子一样。”陆嘉禾抱怨完,倒是接受了这个提议,挣脱开束缚,收起了手机。 等坐上车,她却没没再管手机,直接拨到静音键,双手搭在扶手上,闭目养神。 就像刚才直截了当的那句“不行”一样,摆明了自己对林默安的态度。 她彻底放弃他了,不愿再去沾边。 陆澈伸手到她腿边的空调出风口,试了下温度,体贴地将它拨动到倾斜的方向,避免直吹,然后靠在椅背上,听着车厢内柔和的音乐,感觉心情跟着静了下来。 十八岁这个夏季,他收到了最好的生日礼物,还跟她一起来郊区考驾照。 一切都那样平静而美好。 * 林默安看着手机上的话。 对方在他说“你忙吧”后,果然真的去忙了,没有回复半个字。 男生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望着手机屏幕出神。 他回来听过经理描述,知道确实发生了不愉快,但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不至于态度如此明确地转变。 她对他说了“不行”,继而晒出充足的理由,回绝得很完美。 但凡陆嘉禾对他还有一丝意思,也会委婉地商量个其余时间,像之前那样,跟他你来我往,暗中拉扯。 林默安坐在座位上思考了一会儿,拿过手机发送了条信息。 不一会儿,当晚的监控视频就传送到了他的邮箱里。 林默安鼠标点开视频,后靠到座椅上,一手搭在转椅扶手上,一手撑住下巴,观察着陆嘉禾所在的卡座。 少女们喝着酒水,交头接耳谈笑。 两侧边缘位置的男生负责服务,帮忙倒酒递水果。 直到陆嘉禾起身乱调一气,把自己的酒杯递给身旁戴眼镜的男生。 对方接过一股脑喝完,并没有想象中的捧场和叫好,大家当作没看见,继续谈论自己的事。 所以,这是个边缘化的人,在群体中等级很低。 林默安视线聚焦,莫名觉得他让人有些不舒服。 兴许是那杯酒的缘故,至少,对方跟陆嘉禾关系亲密到了一定程度。 接下来,林默安目睹着自己有好感的女生笑倒在对方身上,还动不动抬脚踢踹。 监控视频结束,最后的画面停在陆嘉禾搀扶离开。 所以,大小姐喜欢的是这种任她下手欺负的人,而不是若有若无的试探。 林默安关掉视频,拿起手机唤醒聊天页面,长久地停在那儿没有动作。 习惯了女生往他身上扑,习惯了女生被他追求时一口答应,头一次,林默安感觉到了挫败。 也不是非她不可,对吧? 既然都是受宠长大的人,都不愿意低下头颅,那就只能拜拜。 想到这儿,林默安清空了聊天记录,取消了当前的聊天置顶,放下手机,慢悠悠转动着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