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她答应查郑府的案子,这案子一旦查起来,弄不好会牵连到谢府。 她这人,别人欠她情可以;她欠别人情,不安! “银子管够。” 李不言压着声道:“也不用典,咱们就买一个小点的,二进二出,布置的舒舒服服,买几个丫鬟小厮侍候着。” 沈溟秋对这些俗物一窍不通,“你说了算!” “对了,我刚刚经过世安院,原本想和三爷说几句话的,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咱们的好三爷又去勾栏听曲了。” 李不言手托下巴,“我倒是弄不明白了,他这是憋了几天忍不住了,还是唱戏给别人看的?” “唱戏给别人看是其一,其二是……” 沈溟秋浅浅一笑:“也需安慰安慰裴大人那颗受伤的心。” …… 裴大人那颗受伤的心啊,不仅需要谢三爷的安慰,还需要美酒来灌醉,当然,还少不了几位小娘子作陪。 生平第一次对姑娘动心,偏偏被门第绊住了脚,什么长戟高门,什么显赫医族,如今对小裴爷来说,就是个累赘。 一连三天,裴大人和谢三爷都宿醉在丽春院。 两人白天呼呼大睡,晚上便寻欢作乐,乐得兴起时,小裴爷和谢三爷还在丽春院开赌。 赌啥? 赌丽春院下一个恩客是左脚进门,还是右脚进门; 赌刘大人在小娘子身上能坚持多长时间; 赌正则侯世子今天晚上找的是小娘子,还是小倌人。 像话吗? 忒不像话! 尤其是谢府三爷,眼角的淤青还留着一点呢,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和那没了根的徐晟都是一丘之貉。 到了第四天晚上,裴、谢两位老爷亲自上丽春院拎人。 听说裴老爷看着小裴爷那放浪形骸的样子,没忍住,直接一个巴掌扇过去; 谢老爷斯文一些,把谢三爷绑了走,带回家教训。 谁说一定就是龙生龙,凤生凤,瞧瞧这两位爷,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将来啊,早早晚晚要败光祖宗的家业。 回到家的谢三爷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直奔静思居。 沈溟秋闭门养了三天,已经把天上飞的鸟、地上爬的老鼠,河里游的鱼,都统统羡慕了一个遍。 见顾执扉缓缓而来,她头一回觉得这人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怎么瞧,怎么顺眼。 不等顾执扉坐定,便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顾执扉连喝三天的酒,闻什么鼻子里都是酒味,这会闻到沈溟秋身上的膏药味,没由来的觉得好闻。 他把竹椅往前挪了挪,深吸了一口气道:“四九城里,王侯将相,高官商贾,内宅里削发为尼的女子这十八年来一共八十六人。” 沈溟秋:“快说下去。” 顾执扉看着她一脸紧张,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神色,“这八十六人中,四十七人还活着。” 沈溟秋算的十分的快:“还剩下三十九人。” 顾执扉:“这三十九人中,有九人已经还了俗。” 沈溟秋:“还剩下三十人。” 顾执扉:“这三十人中,五十岁以上的有十人,四十岁以下的有十一人。” 沈溟秋:“还剩下九人。” 顾执扉:“这九人中,七人都不是今年过世的。” 沈溟秋心头一惊,“那就还剩下两人。” 顾执扉:“剩下的两人,一个在龙泉庵出的家,一个在云塔院避的世。” 沈溟秋愣愣地看着顾执扉,心里彻底凉透。 片刻后,她垂死挣扎了一下,“三爷,你有没有查漏的?” 三爷不说话,只淡淡地看了眼身后的朱青。 朱青开口:“回晏姑娘,这几天除了我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外,三爷还求了锦衣卫的几个兄弟,断没有漏的。” 沈溟秋目光落在三爷身上,露出歉意。 那就是她判断错了? 可是怎么会呢? 识字,白皙无骨的手,出尘的气质,分明只有高门大户的人,才会有。 “那有没有可能,她被休了,然后出家?” 顾执扉:“这八十六人中,包括五个被休的。” 沈溟秋:“还有没有一种可能,静尘家里是被罢官,或者被抄家的?” 这话,让顾执扉醍醐灌顶,“有。” “真有?”沈溟秋眼睛倏的一亮。 “真有!” 顾执扉:“罢官的可能性小一点,抄家的可能性大一点。” 沈溟秋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顾执扉:“男人罢官就意味着落魄,一落魄,谁还敢抛弃糟糠之妻,除非静尘是妾。” 沈溟秋“嗯”一声。 “抄家后女眷有几种可能,要么一起被处死,要么也被流放,年轻的、长得漂亮的会入教坊司。” 顾执扉:“年纪大的则为奴为婢,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熟人买下来。” 沈溟秋顿时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熟人买下来,走投无路,便出家为尼?” 顾执扉没有半分犹豫:“朱青?” “爷请吩咐?” “十八年前罢官、抄家的事儿不难查,吏部都有详细记录在案。” 顾执扉:“我记得大哥有个同窗在吏部任职,你去翰林院跑一趟,请大哥帮帮忙。” “是!” “等下,朱青。” 沈溟秋叫住了人,“劳烦和谢大爷说,十八年前的也查一查。” “晏姑娘,需往前查几年?” “五年。” “再等下。”这回把人叫住的是谢三爷。 三爷目光扫了眼沈溟秋的脚,“出去的时候,顺道去把谢小花叫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图面 谢小花颠颠的来了,拿出手里的拐杖,献宝似的给沈溟秋看。 “晏姑娘,你看看,这雕工,这颜色,真真没话说的。” “谢总管,你这是在诅咒我瘸一辈子吗?” 我要有这个胆呢! 谢总管幽怨地看了三爷一眼:三爷你说吧,这锅小花背不背? 用不着你背! 三爷接话道:“东西是我送的,你这脚过了半月以后,就得慢慢下来走走,这样才能好得快。” 沈溟秋一愣。 三爷不等她开口,又说:“若真是觉得感动,那就想想该送我点什么好?我最近花销大,实在想不到的话,银子也是成的。” “不言。” 沈溟秋:“拿八百两银子给三爷。” “你还真送?” 这回,轮到顾执扉傻眼。 “三爷都开口了,哪有不送的道理。” 沈溟秋拿过拐杖,放在手里看了看,“不为这东西,也为三爷替静尘动的那些人脉。” 顾执扉听她这么一说,来劲了,伸出手,“那八百两可不够,得再添点,凑个整数吧!” 沈溟秋想也没想,“啪”一巴掌打上他的掌心,“美的你。” 顾执扉:“……” 谢小花:“……” 沈溟秋自己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一跳。 我为什么要打他的掌心? 我有病吗? “那个……” 她眼神闪烁着:“不好意思,不言每次伸手问我要银子,我都打她,习惯了。” 李不言跨出门槛的脚一顿。 小姐,你管过银子吗?你当三爷这么聪明的人,听不出你在撒谎吗? “原来晏姑娘是舍不得啊!” 顾执扉一双眉眼里尽是飞扬的神采,“舍不得就别给了,三爷偶尔做次亏本买卖,心里乐意的。” 我不乐意。 沈溟秋朝李不言递了个神色,李不言把八百两银的银票递过去:“小姐很少主动给钱的,三爷拿着吧!” 顾执扉只当看不见,伸手出,搭在沈溟秋的竹榻上,“要我拿着也行,你的手心给我打一下。” 沈溟秋一张粉脸涨得通红:“……” 这还有仇必报了? 谢小花:“……” 妈哎,打过来,打过去,这是我谢小花能看的吗? 就在这时,有个小厮匆匆走进院里,“三爷,外头有个叫梅娘的,说要见您 。” 顾执扉收了玩笑之色,“她可有说什么事?” “她说那双绣花鞋,她在别处见过。” “快,快请进来!” 沈溟秋脸上的红晕一下子消失了,急道:“不言,你亲自去请。” …… 梅娘是被李不言拽着进静思居的。 “姑娘呀,就不能走慢点吗,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边说,她一边抚着自己硕大无比的胸,“老胳膊老腿的人了, 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沈溟秋指着面前的椅子,“梅娘,快坐;汤圆,倒茶;不言,把绣花鞋拿出来;谢总管,你去忙你的。” “是!” 谢总管一步三回头,眼睛都落在了梅娘那胸上:啧,可真大啊!就不知道摸上去手感怎么样? 门吱呀一声关上。 梅娘两盅茶喝完,指着绣花鞋,“晏姑娘,这绣花鞋能再让我看看吗?” “只管看。” 梅娘拿起来,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几眼后,道:“我回去越想越觉得这鞋子眼熟,就是一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 沈溟秋见她说得没头没尾,“梅娘,你把话说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