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仙草这仙草与你魂魄相近,可供你托生,你若仙魂散尽,这仙草便可寄你最后一丝魂魄,让你免于一死…… 为父已将仙草种在了苏林边的泉眼旁,但愿这仙草,此生都不用为你托生。” 梦醒,牧笙只觉得眼尾一片冰凉。 伸手一摸,竟然是泪。 仙草托生,魂散不死……原只是以防万一,怎料父亲竟一语成谶。 她的魂魄寄于仙草上,已不记得自己是尹梓姝,是曾经的帝后。 直到今日,直到那业火焚烧、灵泉浸润……前尘往事才一一浮现心头,却是那般沉重。 第二十三章 必叫他千倍万倍偿还 从软塌上起身,她才知这里竟是忘忧宫。 忘忧忘忧,若真能忘忧,她怎会在魂魄散去之后还能将往事记起? 有些忧,大抵是忘不掉的。 即便她成为一介凡人,有朝一日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那些前尘往事依旧深入骨髓,只待有一日破土而出,如荆棘般刺入骨中,流在血里…… 走下床榻,她眼尾的余光忽而瞥见一抹绿影。 那是一株仙木,只有手指粗细,却有枝有叶,碧绿葱葱。 “是你替我杀了碧儿?是你将我救下,放进了灵泉水里?”她蹙眉问。 仙木本欲躲,见她问出这话,却忽然顿住了身形。 小小的叶片间,似有一双眼睛正定定地看着她。 “也是你,把你放进了灵泉水里?”她接而又问。 仙木轻轻晃动,一道神识飘入她脑海:“你已记起来了?” 那声音无比熟悉,那是郎殇,她的义兄。 当初在仙林中,她与郎殇依傍而生,度过了数百年岁月,郎殇是那为数不多活下来且葱葱郁郁的仙木,为她遮阴,为她挡雨。 曾经她当局者迷,现如今回想起郎殇看自己的眼神,才明白那眼神中并非只有兄妹之情。 “九儿,仙宫凶险,不是久留之地,你尽早脱身,去下界仙林,我虽只是魂魄所凝,修为大不如前,但在下界至少可护你性命无忧。”郎殇的神识继续说道。 而在这仙宫之中,他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 那一声“九儿”,叫牧笙湿了眼眶。 已多久再没人这么叫过她? 没了父亲,没有舜儿,甚至连母亲也在她死后不久郁郁而终。 郎殇亦不再是从前那般模样,而她托生在仙草中,兜兜转转竟又来到了仙宫…… 这一切,难不成是命数? 她信命,却也信能改命。 若不能改命,何必叫她再活一场? 死而复生,她已能放下一切,过往的种种大多如同天边浮云,可来可去,可有可无,可她唯独放不下心头浓烈的恨。 父亲在剑阵中元神俱灭,握着她的手说未能救走她,舜儿死于万诛剑下,化作万千流光,死前含泪愿来生与她仍是母子…… 还有郎殇,曾是仙界前途无量的仙将,有朝一日定可如她的父亲一般建立基业,声名赫赫,受人瞻仰,如今却只余一缕残魂,再不负当初…… 牧笙心中重如千钧,徐步而出,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宫殿。 殿中陈设丝毫未变,唯一变的,大抵只有她的心魂。 殿外那早已弃之不用的秋千,是舜儿儿时坐过的,她看着舜儿在殿中奔来跑去,从小小的孩童,变成英俊挺拔的少年…… 那万诛剑刺下时,刑曜可有曾想过剑下的,是他和她唯一的孩子? 锥心之痛涌上喉头,如鸩毒般苦,牧笙唇色苍白,眸里已没了泪。 那张脸尚且稚嫩,转瞬间眸光却已苍老数年。 她走出偌大的忘忧殿,目光讥讽地落在那“忘”字上。 “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不能忘。我曾有多情深,如今便有多恨,大仇未报,如何能走?刑曜欠我的,此生我必叫他千倍万倍偿还!” 第二十四章 心头血 与此同时,九霄殿内。 “放火那人是你从下界带来的婢女,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刑曜眼中满是怒火,冷冷看着跪在殿中的香芩。 “帝君赎罪,妾有错,妾管教不严,身边竟除了这等狼心狗肺的婢女,幸而牧笙姑娘无碍,否则妾愿以死向她赔罪……”香芩嘤嘤哭着,俨然一副后悔不迭的模样。 一旁的仙婢连忙相劝:“娘娘切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怀着帝君的子嗣,难不成您打算让肚子里的帝储,也以死为那牧姑娘赔罪?” 香芩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稚子何辜,只希望帝君能饶了妾腹中的孩子……” 说着,更是指天发誓:“妾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若有欺瞒,愿坠入六道轮回中永生永世不得为仙!” 刑曜更是震怒:“住口,这等誓言岂能随便立下!” 香芩梨花带雨,委屈至极地看着他:“帝君对妾从无信任之心,妾唯有发毒誓,才能自证清白!” 到底是怀着自己子嗣的女子,刑曜不舍重罚。 而那放火的仙婢早已自戕,非要说此事是香芩指使,的确没有证据。 香芩看出他舍不得对自己狠心:“妾愿禁足宁远宫十年,今后再不出现在牧笙姑娘身边……” 刑曜终究没有让她禁足十年,只派人将她送回了宁远宫闭门思过。 他是心硬之人,却独独对这女子格外心软。 而独一份的感觉,往往容易叫人误认为是感情…… …… 回到宁远宫,香芩一改先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轻嗤一声:“就是差点被火烧死又如何?帝君怎会真为了那么一个小仙责罚我?” 一旁的仙婢忙不迭奉承:“娘娘聪慧过人,又如此美貌,定能独占盛宠。” 香芩掀了掀唇,侧目吩咐:“先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不得放任何人进来打搅本宫。” “是。”仙婢恭敬退下。 人离开后,香芩从梳妆台下取出一个漆黑如墨的小盒,打开盒子,里头是一片如瓷的碎片。 看似平平无奇,细看之下却有仙气丝丝缕缕从中喷涌而出。 那仙气仿佛是活物,无风自动,极快地向殿外飘去。 却被香芩一把攥在手中:“千年之前本宫或许还不是你的对手,可现如今千年已过,你都被这枯骨木炼化了大半神识了,怎么还不乖乖就范,为何一定要与本宫作对?” 碎片光滑闪烁,又是几缕仙气升腾而起。 香芩嗤笑:“自不量力!” 她将那仙气一一击散,划破手指,在那“碎片”上滴下一滴心头血。 心血立刻融入那碎片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香芩张口轻轻念咒,那碎片不甘地震颤,发出微响,细听之下竟似野兽般咆哮。 “本宫在战场上寻到了你,你便是本宫的,这辈子也休想回到他体内!”香芩合上那漆黑的木盒。 木盒将仙气全然隔绝,更是再听不到半点震颤咆哮之声。 香芩怀着身孕,又失了心头血,脸色发白,却得意地勾起红唇,笑容阴戾。 “区区小仙,也想同本宫斗?有此物在手,本宫又怎会容他对别的女人动心!” 第二十五章 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不久后,仙界发生了件大事。 帝姬香芩诞下一子,取名为瑞。 同月,帝君册封小仙牧笙为帝姬,却仍未立后。 册封牧笙那日,香芩在殿中咬碎了银牙:“本宫生下帝储,却和那小蹄子同为帝姬?为何帝君不肯立本宫后!” “嘘,娘娘小声些,千万莫被人听见了……”仙婢急忙劝道。 香芩已将殿内的花瓶摆设尽数砸碎,却还是难消心头之恨。 “都是因为你们这些饭桶,连区区一个小仙都除不掉,难道还要本宫亲自动手不成?”香芩恨恨道。 她不明白,刑曜的仙魂碎片分明在自己手中,且融入自己的心头血下了情咒,怎么竟还能喜欢上别的女子? 她又取出那仙魂碎片仔细打量了一番,碎片上的仙气已十分淡薄。 她不甘地又念了一遍咒,然而这一次,碎片并未震颤。 正咬咬牙要再滴下一滴心头血,却突然有个声音急急打断:“娘娘不可!” 回过头,是个在下界时就已跟在她身边的仙婢。 这仙婢唤作琦芃,因沉默寡言,不擅阿谀讨好,一直不怎么讨她的喜欢。 “你来做什么?”香芩柳眉一蹙,面有不耐。 “娘娘,心头血何其珍贵,您刚刚诞下帝储,身子正虚弱,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琦芃忠心,见不得她这般糟蹋自己。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香芩打断:“本宫做事,哪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给本宫滚出去!” “娘娘,那咒可管数百年,心头血亦是,不会因您再次施法而有任何改变。这次帝君册封那牧笙,定是另有原因。”琦芃非但没走,反而继续劝了起来。 香芩听得心念微动:“说下去!” “这世间的秘法不是只有一种,您能有秘法,说不定那牧笙也有秘法,否则何至于将帝君给勾引过去?依奴婢看,您不妨‘拜会拜会’那牧笙,倒看看她是施展了什么邪术。再说了,即便她没有使邪术,您也不是没法子对付她……” 琦芃凑到香芩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一通。 听罢,香芩看向她的眼神已变了不止一分:“看不出来,你平日里闷不吭声,关键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