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太平和,秦淮心中反而越发紧绷,总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 “因为怕你无法接受。” 她只把他当成师父,当成长辈,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兰清笳只是望着他,并没有说话。 秦淮微微舔了舔唇,继续开口,“也怕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尴尬,会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更怕你……会就此对我生出疏远反感和抵触。” 他的神色严肃,语气诚恳,眼神间还带着一抹生怕她不信的紧张。 兰清笳轻声,问出了自己最不敢问的问题。 “可你想娶的人,为什么是我?” 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她是药人? 她抬起眼,认真地望着他。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信。 秦淮似因为这个问题愣了愣,他觉得,她的这个问题的重点似乎有些跑偏了。 但既然她问了,他便认真地想了。 为什么是她?一开始只把她当成徒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后来,让两人的关系发生转变,大概,是从宰相府的那个吻开始的吧。 他是个端方严谨的人,既然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就该对她负责,所以,才让两人除了师徒以外,又添了一个夫妻的关系。 他神色郑重,像是一个再正派不过的正人君子,“在宰相府,我冒犯了你,该当负责。” 兰清笳陡然便想起了那个意乱情迷之下的吻,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只是因为这个吗?” 秦淮轻咳了一声,能宣之于口的原因,只能这个。 若是承认自己顶着师父的身份对她在某些瞬间生出过些许不受控制的绮念,那自己跟真正的禽兽有什么不同? 这个理由,是最好的遮羞布,让他在她面前,至少能保留一点颜面。 是以,他一派庄重地点了点头。 “嗯,只是因为这个。” 兰清笳平静的心湖像是扔进了一块石头,瞬间掀起了阵阵涟漪。 原来是这样。 原来只是为了负责而已。 不是因为爱慕,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因为她是药人,对她别有所图,只是因为冒犯了她,所以要对她负责罢了。 他可真是个正人君子。 不知为何,虽然证实了他并不是在觊觎她的药人身份,但这个答案,也并没有让兰清笳的心头有半分轻松愉悦。 反而,生出了一股闷闷的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如果,那天在宰相府的人是别人,如果他克制不住药性吻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他是不是也会这么君子地娶了她,对她负责? 自己这个淮南王妃的身份,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她之所以会坐到这个位置上,成为他的王妃,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说起来,付雯茜倒是成了他们的红娘了。 兰清笳心头闷闷的,她觉得,一定是因为昨晚喝了太多酒了。 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一定不能再这么喝了。 兰清笳垂着头,许久没说话。 秦淮看到她的神色,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几许紧张。 她的情绪不对。 在他的预料中,她应该要大哭大闹,狠狠发泄出来的,现在她这样憋着,他反而觉得心里不踏实。 秦淮一时有些无所适从,“笳儿,那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是我瞒了你。 你要是怪我,就发泄出来的,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兰清笳扯了扯唇角,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我哪有什么好发泄的?你的确是骗了我,在选秀中使了一些手段让我入选,但归根结底,你也是出于君子之风。 而且,嫁入淮南王府之后,你对我也是极好的,从未苛待于我,我没有什么好发泄的。 淮南王妃多好啊,身份尊贵,衣食无忧,一生荣华,是燕京城多少贵女做梦都羡慕不来的。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为了我在选秀中动了那些手脚呢。” 秦淮的神情微微一顿,脑中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像是意识到什么,但又不大确定。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刺探,就听兰清笳的声音继续传来,“不过,既是为了负责,你之前说的只娶我一人的话,是大可不必的。 我知你是端方君子,你娶我便已是对我的负责,不用为了那件小事就许下这样重的诺言。 若是日后你遇上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姑娘,你想迎她入门,我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便是要我把这王妃的位置让出来,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个便宜,也算是我捡来的。” 兰清笳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自然一些,但只有她知道,她说这话时,心里酸得像是打翻了陈年老醋坛似的,那滋味,可真是妙不可言。 果然,贤淑大度不是那么好装的,她学了两辈子都还是没学会。 秦淮越听越不对劲,他沉声低呵,“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兰清笳继续扯着嘴假笑,“我没有胡说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等你以后真的遇上喜欢的姑娘,你就会感激我的大度了。” 呸!大度个屁!想哭! 兰清笳想要起身下床,赶紧缓过心里的这股子酸劲儿,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她。 兰清笳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男人压在了床上。 她瞪大了眼,心口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秦淮听完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心里总算是确定,自己的大秘密没有被戳破,她所说的骗她的事,指的是选秀之事。 从昨晚到方才,他们两人的对话一直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但却奇异地没有穿帮。 秦淮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却又因为新的问题而略感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