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林小区五公里内有个不大不小的商圈儿,因正是下班放学的点,主路有点堵车,车子开了十分钟,才刚开出去两条街。
温念手肘横在车窗上,下巴抵住小臂,没精打采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的车流。 怕惹她烦,温响把音乐声拧到最小,撇过脑袋看了她一眼,最后无奈问:“到底怎么了?” 他还要过几天才满18岁,便让已经考了驾照的顾西征来开车。 随着他的话,主驾上的顾西征抬了下眼,从后视镜里将视线落到她有点泛红的眼尾上。 停了须臾,他将视线收回。 温响等了会,依然没等来回答,他干脆啪啪两下点开通讯录,直接打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那边就接通:“温响?” “易表舅,”温响礼貌地问,“这周周测了吗,温念考得怎么样?” 易南天笑:“挺好的啊,年级前十名呢。” “这样的啊,”温响沉思两秒,又语出惊人地问了句,“她是不是跟同学打架打输了?” 话音一落,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温念蹭一下拽过旁边的抱枕,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地砸了过去。 似乎被温响的话逗乐了,易南天又笑:“你也盼着她点好,她什么时候跟人打架了。” 红灯,车子停下,旁边的顾西征把落到驾驶位的抱枕捡起来,又没什么表情地递到后排。 抱枕上是只蓝白色的卡通猫,温念抿唇,又把抱枕接了回来。 温响又随意问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他往后瞟了眼,语调闲闲地,却带着威胁:“下一个给谁打好呢?” “......”沉默两秒,温念平静地说,“贺子翔谈恋爱了。” 听到这,温响挑眉:“那不是正合你的意?反正你也不喜欢爸妈给定的这个小未婚夫。” 不知道是听到哪个字,温念眼圈又红了:“我很老吗?” “......” 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温响啧了声:“这不是你自己老拿这个当借口,想让爸妈把婚约给解除了?” “他女朋友也是我们班的,”温念轻吸了下鼻子,“她知道我们有婚约,然后她过来骂我——” 温响眯了眯眼:“骂你什么?” “......”像是气极了,温念咬牙道,“骂、我、老!” “......” 恰好红灯,温响下意识地看了眼驾驶位上的少年,少年脑袋稍稍低着,眼睫垂下,也看不出来情绪。 这事温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温念。 她是高三重考生,比班里的同学大个一岁半岁也是正常。 而且他是男生,并不觉得,被人家说句“老”有什么好生气的。 车内陡然陷入死寂。 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温念左右看看:“我把这么丢脸的事说了,你们不安慰我?” “......”温响乐了,“那今天让你当姐,行吗,姐姐?” 说完,他轻咳了下,示意道:“顾西征,你也帮我安慰安慰她。” 少年眉目收敛,眼底如一汪湖水,静到不起波澜。 过了十几秒,少年抿了下唇,像是有点别扭,淡淡说了句:“也可以当我姐。” “......” 温念脸上的表情出现裂缝,倒是温响笑的不客气:“哎,委屈你今天给他当回弟弟,等她心情好了,叫她喊你哥。” 被他们两个这么一说,温念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再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低头玩起了手机。 到了商场后,顾西征把车子停到地下负二层,三人进电梯间等电梯。 大概因为明天是周末,这个点商场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热闹。 电梯许久才来,里面的人出来后,外面的人一波波的往里挤。 温念站在最里面,被挤的难受,脚又被踩了下,忍不住嘶了声。 下一瞬,一只手掌扣住她的肩头,将她往后带,温念撇过脑袋,恰好跟顾西征的视线撞上。 少年垂着眼,眸色黑得沉,脸上没什么表情,声线平直地说:“靠过来点。” 说完,他收回手,又插进口袋。 顾西征很高,温念基本算是被人群挤到他怀里,两人距离很近,这种高矮的差别便更加明显。 电梯里什么味道都有,温念却鼻尖地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 到了所在楼层,温响吊儿郎当地往外走,嘴里还嘀咕着:“姐,我顺利考上大学,你还没送我礼物。” “......”温念被气到了,“我没考上,也没见你送。” 她才是那个应该得到礼物的人吧! “那行吧,”这么一说,温响也觉着她惨,“等会你挑,我付钱。” 这还差不多。 三人找了家连锁的火锅店,刚好还有个位子,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去。 火锅店入口处的桌上有个透明的盘子,里面放了满满的一盘可乐糖,温念顺手拿了几颗。 坐定后,她把糖分成两半,面无表情地隔空摊开手心:“呐,送你们两个考上大学的礼物。” 温响:“......” 顾西征:“......” 沉默两秒,顾西征嘴角若有若无地扯了下,伸手把其中一份糖接了过来。 温响无语至极:“你就这样打发我?” “我没钱了,”温念直白地解释,“你这个月零花钱再分我点。” “......” 所以,他不仅被几颗免费的糖打发了,零花钱还平白要给她一半? 大概也知道自己过分,温念抿抿唇,好声提议:“哥,算我借的,等以后我给你找个有钱的妹夫,你跟他多要点彩礼。” “......”温响被气笑了,“连哥都喊上了,可不得分你一半。” 与此同时,服务员把锅底端了上来,站在旁边等他们点单。 温念懒得动脑袋,把菜单推给他们两个,单手支着下巴,对着锅底发呆。 点完后,温响扫了一遍,对顾西征说:“别说,你跟温念口味差不多。” 听到这,温念抬了下眼,又伸手拿汤勺,无意识地搅了搅已经冒热气的汤。 等上菜的功夫,温响起身:“我去下洗手间,你手别乱碰,等下烫着。” 温念嗯了声,把汤勺挂了回去。 卡座里只剩下她和顾西征,原本没觉着有什么,却因为温响的离开,空气中逐渐弥漫起尴尬。 顾西征靠在椅子上,隔着氤氲热气,对面姑娘的脸也变得有些模糊。 “温念,”良久,他冷不丁冒了句,“一年的时间,就能忘掉一个人?” 感觉这话有点暧昧,温念顿了两秒,敷衍道:“不熟的话应该会吧。” 见她摆明了在装傻,顾西征默了默。 店里极其热闹,隔壁是个大桌,应该是朋友聚会,嘻哈吵闹声也响。 这一角,却安静至极。 半晌,顾西征坐直,他伸手,淡声说:“我叫顾西征,逃跑的顾,南北的西,和平的征,你好。” “......”听着这无理头的自我介绍,温念嘴角抽了下,她低眼看着少年冷白又瘦骨嶙峋的手,慢吞吞伸手握了下他指尖,“哦。” 顾西征:“......”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温念好脾气地说:“温念,冻死了的温,烦死了的念,你好。” “......” 沉默几秒,顾西征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用力,似有若无地捏了捏她的指腹,随即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