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眼对方身上的穿着,沐云歌询问道:“爹这是要进宫?” “嗯。” 沐睿整理了下衣袖,瞥见跟着自家女儿的杜随,没有多问。 只回道,“陛下宣召进宫议事。” “那正好。” 沐云歌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既然爹爹要进宫的话,能不能把这些带给郁贵妃,请她转呈太后?” 太后是真病,就算没能亲自把脉,单从气色上,看着也不好。 沐云歌准备的都是一些安神静心的药剂,对她目前的病情,应该会有所帮助。 至少比太医院的管用。 也不是说太医院药不好,沐云歌曾有幸见到过一些古方,发现里头安神汤无一例外都有添加朱砂。 朱砂固然也有清心镇惊的功效,可长期服用却对心脑血管极为不利。 尤其是太后这个年龄,更加禁不起折腾。 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沐睿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 “好。” 至于女儿的去向,也不多问。 杜随等了一晚也没白等,一早就让人备了马匹在沐府外头等着。 三人各乘一骑,直直朝着城外扬长而去。 城外鹰营。 楚元戟手底下的兵训练有素,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能感觉到那股子庄严肃穆的铁血之气。 杜随亮了令牌,有人过来牵走了马匹。 一路上都在飞驰不便多什么,这会儿步行,沐云歌边走边问:“人抓到了?” 杜随神情异样,有几分犹豫。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领的路不是往主营去的,而是另外辟出来的一顶孤帐。 沐云歌一进去,就看见地面草席上躺着一个人。 被白布覆盖得严严实实,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具……尸体。 掀开一看,一张相当熟悉的脸呈现在眼前。 瓜子脸,容颜出众,我见犹怜。只不过死了有些时辰,尸体僵化,面上死气笼罩,尸斑都快出来了。 玉树一愣。 “这是那个林月娇?” 沐云歌摇头:“不太确定。” 长相原本就极为相似,神态僵化,这尸体一眼看上去,竟还真就分辨不出来,究竟是林月娇,还是西北王世子那个四姨太林仙娇。 想来应该还是林月娇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一旁杜随出声。 “这人在黎州潜伏纵火,被王爷顺藤摸瓜,查到不少东西。 可惜后来城中混乱,没能缉拿到她。 结果谁知道她竟悄无声息潜进了鹰营!” 说起这个,杜随就忍不住一阵后怕。 敌人都到了眼皮子底下,得亏沐小姐察觉到异常吩咐他留意。 不然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唯独可惜的是,他安排的人才发现这女人的踪迹,她人就死了。 沐云歌眼底同样一片深意。 能在黎州闹出那么大动静,可见这位林月娇是个狠角色。 既然如此,就不应该这么轻易死了才对。 天罗宗的幕后之人,跟皇宫脱不了干系。 况且还有乔白在,就算林月娇暴露了,也并非无路可退。 除非她的死,有什么非要如此的必要含义…… 还没猜透其中的关窍,帐外有了动静。 有人突然冲了进来,跟老母鸡护崽似的挡在了林月娇的尸体前头。 “你们还想对她怎么样?!” 动作蛮横,沐云歌直接就被撞开了。 玉树眼神一冷,扶住她的同时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身体前扑,差点压住林月娇的尸体。 却又在关键时刻生生刹住,控制着自己往旁边一歪。 因为这个动作,导致他侧脸着地。那一下子,看着都疼。 看清这一细节的沐云歌眯眼。 这是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亵渎了这具尸体的意思吗? 与此同时杜随也窜了过去,拔剑抵在了那人脖间,怒声呵斥。 “放肆!” 经过这么一闹腾,沐云歌彻底看清了对方的脸。 居然还是个熟人? “我记得,你好像是叫做……祥子?” 叫祥子的年轻兵将压根没注意到沐云歌,红着眼眶跟杜随杠。 “她之前所为皆是被逼无奈,已经知道错了。本就是苦命的女子,也想回头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给她个重新再来的机会,非得要逼她死?!” 说话间额间青筋毕露满目仇恨,竟是要跟杜随拼命的架势。 沐云歌看得心下一紧,加重了语气。 “你这是在替她申冤么?是不是接下来还打算为她报仇?!” 人耿直不可怕,可怕的是耿直单纯还糊涂! 想到之前的事情,沐云歌不知不觉来了气,语气更是不好。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你就是了?她若不死,死的人就是定王! 怎么?难道在你心里头,定王的分量还抵不上她一个小小的细作?” 沐云歌这番话说的极有分量,字字句句都往对方心头上戳。 那个叫祥子的将领这才注意到她。 大概是被她脸上的煞怒惊到,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姑娘说什么?月娇她是……是细作?” 不等沐云歌给出答案,他又急急摆手,“不是的,姑娘误会了。 月娇已经打算弃暗投明,再也不做那些坏事!” “是吗?” 还挺能帮人洗的。 虽然正主儿再也开不了口,收获的迷弟倒是忠心。 看着眼前着急解释的祥子,甚至因为动作太大,脖子被杜随的剑划破了一道口子都浑然不觉的模样,沐云歌大概知道了对方为何会死的用意。 也没再继续试探,直接言辞尖锐地质问。 “既然她已经打算弃暗投明不再助纣为虐,为什么还要特意挑拔你们去闯天牢?” 还以为是雪花啤酒勇闯天涯么,天牢那是什么地方,能随便闯的? 听到这话,祥子脸色白了白。 “不是的,月娇没有挑拨,王爷出事她也着急,就是……” 同刚才相比,这回语气弱了不少。 其实沐云歌原本并不能十分确定这事儿一定跟林月娇有关。 只是因为这女人作妖太多,但凡跟她扯上点关系就没好事。 听到祥子这番话,倒是确认了。 语气更冷。 “若她当真有心只是替定王不平,又怎么可能选在那个节骨眼上告诉你定王被打入天牢的消息?” 西北一行,楚元戟领着鹰营圆满完成赈灾抗疫的任务,又生擒顾惊飞回京,那是多大的功劳一件? 人人都在等着封赏,加官进爵。 谁知带头的转眼就被下了天牢。 正是群起激愤的好时候,只需要稍稍撩拨几句…… 祥子只是为美色所迷,倒也不是真的蠢。 听完沐云歌一连串的质问,神色当即就不对了。 沐云歌趁热打铁。 “想必她当时跟你说的,也不仅仅只是定王被抓的话吧?” 事发突然,她是因为随行进宫才知道的。 郁贵妃本身在宫里,又事关她儿子,会及时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可事实上,消息传的可没有那么快。 定王府那些将领们的异动,甚至快过了许多朝臣。 所以林月娇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难道这些都不是疑点? 总算细细过了一遍大脑,祥子绷不住了。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月娇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不然呢? 冷眼看着这个看似憨厚的小伙子,沐云歌是真的无语。 不过为了避免种下祸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定王被关进天牢,你们就成了他的把柄。 一旦你们乱了,他哪里还能逃脱得了干系?天牢森严,到时只怕他这一辈子,都别想从里头出来了!” 话,说的有点儿重。 祥子高昂的脑袋颓废地垂了下去。 沐云歌着急跟杜随过来,原本是想着抓住可疑的人,好好问出点儿什么来的。 眼下既然人死了,也只能作罢,带着玉树离开。 走出帐篷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祥子依旧跪在原地,盯着林月娇的尸体一脸复杂。 这人死的蹊跷,她还想着检验检验尸体。 现在…… 日至中天,本该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可城外四下荒野,嗖嗖秋风吹在身上也觉着凉。 不远处军旗猎猎,曾是楚元戟的荣耀。 现在,这份荣耀即将被撕碎。 想到天牢见面时楚元戟的答案,她心下陡然生出浓浓的不安。 希望……不会再出什么事情吧。 沉沉叹了口气,沐云歌不放心地交代。 “杜侍卫,麻烦你再留意一下,在林月娇混进来之后,还跟哪些人有过接触。” 这个女人,有毒! 杜随闻言点点头:“姑娘放心,昨天晚上抓到人的时候,我就着手去查了。” 到底是跟在楚元戟身边的近卫,不会连这么点儿应变能力都没有。 “等全部找出来,不管他们有没有问题,都会暂时被调离鹰营。” 鹰营是定王府楚元戟手里的核心力量,精兵强将。 可不能被心怀鬼胎的人给腐蚀了! 沐云歌点点头:“那就好。” 言语间让玉树去牵马。 “既然这边再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城了。军营的事,你们多约束着点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