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若是扑空没寻到她,容珺也会好生接待他并给她送消息。 可是庆元没来。 “应该是路上遇到事情了。”马仁叹了口气,庆元道长实在过于谨慎了,他的人只跟到半路,知晓是往王府的方向来,再往后,人就跟丢了。 “先等等。” 贺文书带着文竹他们在府外等候,同时把府中的侍卫安排出去寻人,不多时,天空渐暗,鹅毛大雪飘落,在场诸人的头顶立刻积累了一层白。 “王妃,天太冷了,您赶紧进府里等着罢?”文竹急忙拿了伞出来替贺文书遮住了漫天的大雪。 贺文书摇头,依旧站在原地张望着。 以马仁的说法,现在的庆元谁都不信,恐怕没有亲眼见到她,不会出现了。 她便在这里等着就是。 王妃在府外等着,在场的人谁都不敢离开,小五冲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他得了令,悄然进府。 贺文书等了许久,油纸伞上积雪已经有了重量,庆元还是没有现身。 “我来吧。” 清润的男声在身边响起,贺文书回身,是容珺。 他披着大氅,内里着了单薄的寝衣,脸被冻得有些发白,正接过文竹手中的伞,站在她的身侧。 贺文书张口就想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个音调都没发出来,就被容珺抢白了。 还是那般温润带着笑意。 “王妃要等,为夫也陪着等就是。” 第201章卧房内的暗室 贺文书瞪他身后,“谁这么不长眼把你叫起来了?” “王妃在外面挨着冻,为夫自己一个人也睡不踏实,”容珺说着,抬袖掩唇,轻轻咳嗽了几声,不知是不是牵连了没有好彻底的伤口,俊眉微皱,脸色又白了几分。 贺文书无法,只能交代文竹在外面候着,她先陪容珺进去。 “为夫是不是耽误了晚晚的事情?”容珺蹙着俊眉,美眸适时划过一抹自伤,“没事的,若是晚晚要在这等着,为夫也可以陪着……” “没有,没有一定要等,”贺文书挽着容珺的胳膊,强制把人带回府中。 他原本的伤势就重,养了这么些日子外伤是差不多了,人却也失了血气,要让他陪着在外面冻上大半个晚上,只怕明日就要发热了。 容珺由着贺文书挽着自己的胳膊,幽黑的眸子瞥过一旁的小五,目光轻闪。 小十到底还是不如小五用着趁手。 “夫君,你一个人出来的?”贺文书疑惑道,“小十呢?这大雪天的,他怎么没陪着,万一摔了怎么办?” 容珺浅笑,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另外有事情安排他去做。” 算算时辰,也该踏上黄泉路了。 他容珺,身边不养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人。 “那让小五陪你,我平日里也没怎么出门。”贺文书说道,扶着容珺回屋。 屋里烧了银丝炭,暖意融融。 贺文书去了外裳,摸到了一样东西,塞到了容珺的手上,“小五的令箭,怕他扰了你,被我没收了。” 容珺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这枚令箭,目光似不经意地瞥过贺文书的妆台。 寂静的深夜,偶尔有雪块落在地上的声音。 桌上,瑞脑销金兽铜炉中,青烟袅袅,放下的拖地纱帐的缝隙中,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拨开了纱帐。 眉目如画的男子披散着浓墨般的长发款款出来,站在桌旁,执起一盏凉茶,浇进铜炉中,燃烧的香片“滋滋”作响,青烟消散,屋内的暖融香气淡了些许。 “主子。”小五悄无声息地出现,面色沉重。 他一直跟在王妃身边,也是刚刚得了空,才知道小十犯了大错,一而再地让庆元逃出来。 “你可是觉得孤太残忍了?”容珺放下茶盏,抬起幽黑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盯着小五。 似在试探,也似无意地问。 小五不答,低头。 小十和他是一起被主子救起的孤儿,受主子恩惠,主子说是他们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若是主子要他们的命,他们不会有一句怨言。 话虽如此,可是一起的兄弟就这么没了,心下还是难受的。 “随孤来。”容珺走到妆台边,抬手,修长的手指伸到铜镜后,在浮雕鸾鸟的眼睛处轻轻抠动。 厚重的妆台悄然动了,移到了一旁。 原地的墙边,赫然出现了一处黑黢黢的矮洞,小五拿了烛台,站在容珺的身前,照亮了跟前的那处黑洞。 只见狭小的石梯顺延而下,一眼瞧不见头,洞中,隐隐有带着腥气的风吹出,令人作呕。 迎面吹来的腥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人的呜咽呻吟声。 小五当头弯腰下了地道,容珺紧随他,抬手按上墙边的一处机关,刚刚移开的妆台缓缓移回了原位,封住了地道口。 小五沉默地照亮前路,蓦然听到身后容珺一声轻笑。 “孤想到之前陆星辰去翻孤的书房。” 想要找密室或者密道,却怎么也想不到王府的密道在卧房里,在王妃的妆台后面。 脚下一停,到了平地。 小五把手中的烛台举高,点燃了墙上的几处油灯,霎时间,四周亮起。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抬起满是乱发的脸,眯起被突如其来光线刺痛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王爷,请庆元来王府中这处地牢中,是不打算放过贫道了是不?” 庆元掀了掀眼皮,虚弱地说道。 他在府门口的小巷里等王妃,结果,王妃没有等到,等到了王爷。 “你想活么?”容珺居高临下地瞥他,不答反问。 庆元冷笑了一声,“贫道现在残破之身,之所以绝食,可不仅仅是为了要逃。” 他早已经不想活了。 “哦?”容珺轻哼,他手中人命已经数不清了,见过了各式各样的死法,也见过了大无畏地骂他,不过在那些濒死的人眼里,都是对死亡的惧怕。 不过是嘴硬罢了。 “那你怎么像只耗子似的藏在巷子里,没直接求死呢?” 要知道,生是难的,死才是简单的。 庆元强撑着坐直了身子,双腿交叠趺坐,合上眼睛,“贫道尚且有一件心愿未了。” 容珺挑眉,瞥着庆元的目光意味不明,许久之后,蓦然笑了。 “你想要和王妃揭穿孤的身份,向她告状,说你玄阳观上下的人命都是孤的手笔。” 地上打坐的庆元阖目不语。 容珺蹲下身,也不顾身上披着的狐裘大氅沾染了地上的尘土,凝视着庆元,“道长,你对王妃是忠心的,孤舍不得让你死啊!” 庆元依旧阖着眼睛,下巴上的胡须微微颤动。 “道长,和孤作一笔交易吧?” 容珺轻声说道,像地狱爬出的粉面厉鬼,不断地给庆元抛出生的诱惑。 “王妃是孤心尖儿上的人,孤不会伤害她的。” “可是孤只需要招魂幡了,有那三样法器,孤一统九州指日可待,届时,你效忠的王妃,就是与孤携手在巅峰的女人。” “道长,与其死在当下,不如日后成为九州的国师,你那小小的玄阳观,日后会是九州最尊贵的道观。” 寂静的卧房,机括的轻微声响,妆台移开。 小五悄然行礼,退下。 狐裘大氅落地,一身月白寝衣的容珺缓缓拨开纱帐,来到床边,看着贺文书沉沉的睡颜,轻笑了一声,俯身将薄唇印在她光洁的前额。 “晚晚,为夫要送你一份礼,希望你喜欢。” 第202章烟花易逝,筵席即散 贺文书醒来的时候,头脑有些昏沉,难耐地呻吟了一声,边上立刻有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将她搂住。 后背抵着温热的胸膛,大手按上了她的前额。 “可睡得好?”容珺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 语调轻柔,气息湿热,犹如春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挺好,”贺文书皱眉,头脑发昏便罢了,还隐隐有些疼,由着容珺帮她轻轻按摩着。 睡得是挺好。 醒来的感觉不太好。 “昨夜文竹可有等到人?” 刚刚醒来的贺文书,惦记的第一件事就是昨夜庆元究竟有没有来府上。 “未曾听说。”容珺嗓音有些低哑俯身吻她,极尽缠绵,大手随之覆上她隆起的小腹,摩挲着,“这小东西还是尽快出来的好,有些碍事。” 贺文书脸颊绯红,反身拧他耳朵。 这人一大清早的就瞎想什么呢? 容珺还要缠她,被贺文书挣开了,翻身下床,一边拢衣襟一边往外走,“今日不行,文竹和马仁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要出去瞧瞧去。” 黑发雪肤的美男子斜倚在床头,看着窈窕的身影忙碌地梳妆穿衣,及至人出了屋子,那双饶有兴致的黑眸才敛下,伸手拉开了自己的衣襟,瞧了一眼伤口的位置。 削掉的皮肉用了最珍贵的化腐生肌膏药,昨日刚刚掉了痂,瞧不出一点痕迹,只有淡淡的一道刀痕。 “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