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运辰从机场回来后就在小卖店里坐着,阿启哥给他留了把钥匙,店面还没盘出去,他朋友那里有一把,如果那边有事脱不开身,他还能帮忙给看房的人开个门。 这个店从何运辰小学的时候就在了,那时候阿启刚高考失利,不怎么跟人说话,家里也……不过还好何运辰那时候性格也有点怪,两个人不说话也能在店里坐一天。 阿启那天说本来想等到他高考完,这个事儿他也想过,虽然已经过了18岁了,但二中马上到的“成人礼”,他是想让阿启带他跨过那个门的,也是挺好笑,他之前对二中嗤之以鼻的环节竟然还自己幻想过。 何运辰一直在店里坐到太阳落山,他透过半卷的卷闸门看路上洒的夕阳,又归于黑暗,捂着脸嚎啕大哭。 从亲妈再一次抛弃他,到得知何超生病,一直以来积压的情绪在阿启离开的这一刻迸发。 哭过之后心情轻松了不少,屁股都他妈坐麻了。 去上班的时候他老远就看见程路跟谁站在门口,到跟前才发现是陈温何。 俩人站在一起倒真是那句酸不拉唧的郎才女貌,刚发泄完没控制好面部表情,极冷漠的对程路说出那句:“没空。” 今晚陈温何那桌比之前都早散场,何运辰以前碍于工作还能跟每一桌聊起来,今晚实在没心情,连苏婷钰都惊讶他今天怎么又带上那张“阎王脸”了。 程路那桌倒是结束的晚,一直到何运辰下班都还在。 “帮我把车开回去?”程路喝得不多,就是声音开始含糊了。 何运辰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是装的,平时他骑个摩托都要被程路揪住教训,今天肯让他开车? “带本儿了吧?”程路手搭在他肩膀上问。 何运辰木着一张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把摩托车给许哥停好,然后去程路那桌给他捞起来。 “走。”何运辰把他的胳膊甩到背上,粗暴极了,连场面话都没跟桌上其他人说。 出了门还没到车跟前,何运辰就把他推开,说:“别装。” 程路咧着嘴把钥匙丢给他爬上了副驾。 何运辰开车很稳,程路看过他的驾照,刚拿不到两年,没想到像他那种一点就着的脾气能稳得像是老司机。 “心情不好?”程路问。 何运辰跟着导航打转向:“没。” “你那个老师……”程路扭过头看他,“是单身吧?” 不知道是不是程路的错觉,车里的气氛突然僵住,何运辰的脸也在一瞬间绷紧了。 等了好几个路口没等到何运辰回答,程路转念一想可能是跟学生讨论老师的单身情况不太合适,就当酒话散了。 一直到程路家车库,何运辰都还是绷着脸。 下了车后何运辰也没有多余的话,闷着头往前走。 程路虽然喝得不多,但走不了他那么潇洒,等关好车库的门,何运辰脚边已经有散落着的烟头了。 何运辰比程路还高些,脸兜在帽子里,整个人比他每一次见到的时候都要充满戾气,只有烟头的光在下巴处闪着。 “你刚问的那事,是单身。”何运辰在他走近了之后说。 程路顶了顶后槽牙,这小子突然的脾气是冲谁? 何运辰手里那根烟抽完,手插着兜直视他:“我只跟你说这一次,其他的靠自己本事打听。” “如果你有任何不妥、不适宜的行为,我动手一样不会手软。” “我就是个烂人,你知道。” 何运辰这一番警告其实是多此一举,程路好歹是个警察,再糟糕也不可能跟之前那些人一样,只是他想说的话里面,只有这些能说。 但就算是这几句,程路也懂了。 看程路的表情,何运辰也知道,他看出来了。 国庆假期结束后,高三艺术班彻底进入高强度高紧张的学习氛围,乔波整整一个月见不到人,就连仨人每周定在王锵宿舍厮混的时间里都见不到他。 绵绵也已经从家回学校上课了,何运辰知道这个是因为课间的时候乔波带着她来9班。 “这是我妈妈自己做的,你学习的时候饿了可以吃。”绵绵把手上的盒子给他。 她走了之后,乔波闪到王锵身后赶紧解释:“辰哥放心,我跟她说过你有对象,她非说送一次这个就再也不送了。” 那个什么“未知女友”,何运辰一开始不在意,后来是真懒得解释,反正有乔波这张嘴在,解释不解释也没什么用。 盒子里是几个小蛋糕,做得还挺好看的,乔波和王锵一人抢了一个,动作有点大晃到了他的书包。 “包里装的啥?”乔波说着就要上手去翻。 何运辰一把抢过来:“滚回去上课。” 包里是陈温何早上给他的……营养品吧算是,上次他晕倒进医院那事好像是又让她有了莫名其妙的压力,给的全是药店里天天挂广告说“孩子吃了家长不愁”的东西。 不光有她给的,程路也在上周周末去他打工的地方给了一些。 他有点后悔上次在程路家楼下那个态度了,程路不是坏人,起码对他是真够意思了,本来想请他喝个咖啡什么的,但程路放下东西就走了,连人都没见到。 一直到今天都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他。 上完一天课,晚自习的时候陈温何给他发消息,说临时开会,让别人送他回家。 何运辰想说自己又不是什么幼小儿童,还弄出个“别人送”是怎么回事啊。 他晚自习下了之后呆得比平时更晚,怕万一陈温何来真的,这样就能把那个“别人”熬走,可万万没想到来的是程路。 “你怎么来了?”何运辰是真惊讶。 “送高三生回家。”程路表情特别戏谑,何运辰脚下一个转弯走了。 程路开着车追上:“你这小孩怎么脾气这么大!” 何运辰慢悠悠走着,程路就慢悠悠跟着,最后他觉得烦了,就瞅准机会把包从窗户扔进去。 “哎?”程路吓了一跳,“干嘛呢!” “开门。”何运辰说。 他上了后座,程路在后视镜里冲他咬牙:“合着我真成您司机了呗?” 何运辰也不说话,偏过脸看窗外。 “吃饭没?”程路问他。 不说话。 “一块吃点儿?”程路又问。 还是不说话。 真他妈难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