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卢风又道:“王妃上镇国寺为沈家军祈福已经三月未归,王爷您真不去接她么?” 萧骆宁闻言一怔。 三月前楚羌两国再次开战,楚国节节败退,唯有与羌国世代作战的沈家军能克敌。 沈靖不良于行,萧骆宁代兄出征却因永安王妃的身份不便大张旗鼓,便假称去镇国寺祈福。 故此除了皇上和兄长,无人知她已随军出征,包括她的丈夫蒋泊洲。 此刻,她清晰地看到蒋泊洲眼中寒意凌然:“她要是诚心祈福,不若一世长伴青灯佛前,少来我面前碍眼。” 萧骆宁黑白分明的眼中先是出现一丝茫然,随即漾起一个悲凉的笑:“你放心,再也不会碍眼了。” 卢风低头掩去对王妃的怜悯,轻声回道:“按照您的吩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目。” 蒋泊洲一甩衣袍往外走去。 萧骆宁跟在他身后,推开院门那一刻,她完全愣在原地。 只见各种各种珍稀的珠宝奇珍随眼可见地摆了满地,阵仗惊人! 而蒋泊洲的话更是如雷般劈在她心上:“本王明日就亲自去苏家下聘,我要以正妃之礼,迎娶清荷!” 第2章 萧骆宁心头疼痛难忍。 蒋泊洲,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她看着查看聘礼的男人,蓦地想起当初蒋泊洲迎娶自己时,甚至都没有到沈家迎亲…… 萧骆宁唇边溢出一个苦涩又嘲讽的笑。 翌日,盛京城内最繁华的朱雀街。 蒋泊洲领了人马浩浩汤汤前往苏家下聘,走到半路却被一眉眼英气的女子拦住。 ——正是萧骆宁的手帕交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夏英。 夏英面容冰冷,声音十分愤怒:“蒋泊洲,你不能这样对阿颜?” 蒋泊洲冷眼睨她,不耐道:“萧骆宁让你来的?身在佛门净地还一心二用关注着我,本王真是好生荣幸。” 夏英沉默一会,反驳道:“雨绮一心祈福闭门不见我,还不知晓此事。” “不知晓?”蒋泊洲冷笑,“萧骆宁这么会演,不入梨园戏台真是可惜。” 夏英霎时白了脸:“你怎么可将阿颜和伶人作比?” 身后,一抹无人可见的幽魂叹息一声。 她只怕自己在蒋泊洲心里甚至比不上伶人。 夏英仍不甘心好友遭受这样的屈辱,咬唇道:“沈家为我朝鞠躬尽瘁,世代忠魂,你这样对阿颜……” 话未说完,蒋泊洲冷冷打断:“可笑,真正的忠魂应该刻在碑上,萧骆宁要拿沈家在我面前做大旗,就等她的名字也刻在碑上再说吧!” 萧骆宁望着蒋泊洲冷漠而讥诮的神情,巨大的不可言说的悲哀萦绕全身。 夏英亦不可置信的看向蒋泊洲。 蒋泊洲不想再理会夏英,一拉缰绳欲走。 夏英咬牙挡在马前:“不行!你若今日敢去苏家下聘,我便到皇上面前告上一状,看你待如何?!” 夏英父亲亦是朝中重臣,又是家中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自是有几分气性。 一旁看着的萧骆宁心中一暖,低喃道:“英英。” 蒋泊洲眼眸黑沉地盯着夏英,却是勾唇笑了。 “你只管去。” 话落,他倏地一扬马鞭抽在马身上! 骏马一扬马蹄就朝前冲去,竟是毫不顾忌夏英,就要从她身上撞过去! “英英!”萧骆宁顿时亡魂大冒。 千钧一发之际,夏英被侍卫扯到一旁。 带着聘礼的车队一路从她身边驶过。 跟在蒋泊洲身后的卢风忧心忡忡道:“王爷,真要闹到如此地步?” 蒋泊洲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许久,他寒声道:“你将聘礼送去,我去趟镇国寺。” 卢风惊喜出声:“王爷,您要去迎王妃……” 蒋泊洲蹙眉打断他:“本王去拜佛散散晦气,大好的日子,我不想再听见有关萧骆宁的任何事!” 镇国寺。 蒋泊洲抬步迈入大殿。 而萧骆宁却站在殿门口,阳光穿透她的身体,没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 她听着阵阵庄严梵音,静静看着端坐莲台的佛像,神情茫然。 佛祖,人死后不该一了百了么?为何让我这一缕孤魂留在这世上? 待上完香,蒋泊洲不知为何却没有离开。 本在一旁闭眼打坐的住持,缓缓睁眼问道:“王爷,可是在等什么人?” 萧骆宁也回神看过去,心口莫名揪紧。 蒋泊洲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弧度。 笑话! 他沉声道:“请住持转告萧骆宁,十五日后记得准时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一丝悸动瞬间消散,萧骆宁只觉浑身越发寒冷起来。 蒋泊洲说完话便要走,但转身的瞬间,眼眸却猛然定住! 只见门口,萧骆宁竟穿着戎装站在那里? 第3章 蒋泊洲再一晃眼,那位置却是空空荡荡。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佛像,旋即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两人擦肩而过那一瞬,萧骆宁却瞥见住持那双澄澈通达的眼眸看向了自己。 她一怔,就见面容慈悲的住持双手合十,轻轻叹息道:“尘归尘,土归土,施主莫再牵挂,早登极乐。” 萧骆宁心口猛然一颤,就要上前:“大师,您看得见我?” 但不等住持回答,萧骆宁眼前白光一闪,再次回到蒋泊洲身边。 住持定定看着一人一魂离去的方向,低声念佛。 “阿弥陀佛,皆是痴人!” 第二日,蒋泊洲才亲自去了苏府。 苏清荷人如其名,一声清新淡雅的素绿衣衫。 萧骆宁就看着她露出自己从来做不到的神情,委委屈屈道:“王爷,为何昨日你没有亲自前来?” 蒋泊洲温声安抚:“临时有急事,待半月后我们成了亲我日日陪着你。” 苏清荷又展颜一笑:“南山的桃花开了,你陪我去看吧!” 两人挨得很近,亲密姿态是萧骆宁永远无法靠近的距离。 不,曾靠近过一次。 ——她跟蒋泊洲成婚那日。 那天苏清荷留书出走,蒋泊洲走进洞房,将手中书信狠狠砸在她身上。 他满身寒意:“你可知今日在这里的该是谁?” 她当时不明所以:“夫君,我……” “闭嘴!”蒋泊洲怒喝打断,“你不配这样叫我。” “你不是想当王妃吗?”蒋泊洲道,“我满足你!” 那一夜,萧骆宁的尊严被碾成碎片。 此刻已成幽魂的萧骆宁收回思绪将目光放在那一对璧人身上。 苏清荷又郁郁道:“王妃回来,不会为难于我吧?” “为难?”蒋泊洲眼眸幽深,“若不是你当初在澜沧关救我性命,她又如何有福分成为永安王妃,按理,她该给你敬杯茶才是。” 苏清荷羞赧的低头道:“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我又怎会因为寻访幽灵兰花路过西南。” 一旁的萧骆宁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苏清荷? 当初明明是她救下的蒋泊洲! 她开口想要问个明白,张开唇,眼前两人却毫无反应。 萧骆宁呐呐止住了声,最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久久看着两人…… 其后两日,萧骆宁跟在蒋泊洲身边,看着他满怀期待的准备成亲事宜。 身不由己地一遍又一遍回想起她跟蒋泊洲成亲时,他事不关己的冷漠。 这日晚膳,蒋泊洲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随口道:“怎么许久没有那道翡翠煲?” 不远处正倚靠在门边的萧骆宁闻言一怔,转头凝视他许久。 不多时,后厨连忙送上。 蒋泊洲喝了一口这平日里最喜欢喝的汤,便重重放下汤碗,蹙眉问:“厨房换人了?” 侍女连忙解释道:“之前王爷您胃不好,这道汤是王妃亲自向天下第一名厨求的药膳煲,一直是王妃亲自炖煮,虽有方子,但奴婢们愚笨,如何也去不了那药膳味道!” 蒋泊洲一怔,萧骆宁那舞刀弄枪的模样,竟也会洗手作羹汤? 旋即,他垂眸冷道:“撤下去,告诉厨房以后不许再上这道菜。” 萧骆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隐约可见的疤,那是刚学厨时被烫伤的。 她这双手能舞出一手好枪法,于厨房一道却并无天赋,为了学好这道汤,也算吃了不少苦头。 虽然只是灵魂,可那心脏处的疼痛却有如实质般传来。 因着这一出,蒋泊洲胃口全无。 坐了会,蒋泊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骆宁就看见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她愣了下,直到蒋泊洲的脚步停在她住的院子里。 萧骆宁终于忍不住轻声道:“除了找我麻烦,你从不会踏进我这里。” 蒋泊洲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他径直走向萧骆宁的书房,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一本兵书。 正要离开时,蒋泊洲的目光在扫过某个方向时却突然一定,眉头随即紧蹙。 萧骆宁最珍惜的那柄红缨枪不见了! 第4章 他记得,那柄枪是已故沈老将军亲自为萧骆宁打造,平日连拂尘都是她亲手在做。 蒋泊洲暗自思忖片刻,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笑容:果真是做戏,否则去镇国寺祈个福需要带上武器? 萧骆宁不解他为何突然顿住。 还在思索,便听蒋泊洲对一边的卢风道:“去镇南侯府请世子林邺到近月楼。” 林邺是镇南侯府的小侯爷,也是蒋泊洲从小到大的好友。 萧骆宁跟着蒋泊洲到了近月楼,便看他一人坐在窗边独饮。 那本从她书房翻出来的兵书就被随意放在一旁。 萧骆宁拧眉看着,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位兵法名家鬼谷先生所著,世间所存甚少,她也就这么一本…… 不多时,门口响起一个清越嗓音:“王爷近日喜事临门,这是邀我来同你庆谢?” 萧骆宁抬眸看去,一个蓝衣的风流公子施施然在蒋泊洲对面坐下。 蒋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