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听着却喉咙发哽,莫名想起了一年前,舒译辰将自己赶出项市时的那一幕。 那天港口的风很大。 他的声音也如寒冰彻骨:“你的存在让人恶心。” “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想出去游玩,一个人静心深造。” 之后,舒译辰掐断了她和亲朋好友的所有联系。 以至于如今自己身死,都无人知晓。 黎容容低声自嘲:“舒译辰,如果知道我死了,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说完,她释然又妥协地转身想走。 可刚迈出门,整个人就被一股吸力,重新带回了舒译辰身边。 任凭黎容容如何尝试,都无法离开他十步之外。 是执念吗?可她都已经放过自己了啊? 黎容容颓败苦笑:“舒译辰,你要是能看到多好,这次真的不是我要缠着你。” 这时,林晓琪突然开口:“对了,你和清予有联系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黎容容抬头看向舒译辰。 舒译辰皱起了眉:“提她干什么?” 他话里,充满了不悦和厌烦。 黎容容嘴里涩苦,她和舒译辰,林晓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林晓琪无故出国,他们两个被迫分隔。 舒译辰找不到原因,在得知自己的感情后,就都怪罪在她身上。 到如今,二十八年的感情,在舒译辰心里,到底是一分不剩了。 她强忍着酸涩,凄凉一笑:“不是都说活人不跟死人计较,舒译辰,你都和晓琪订婚了,能不能别讨厌我了?” 林晓琪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怎么了?以前我们三个关系不是很好吗?小时候我和清予还说,长大了要当彼此的伴娘呢。” “伴娘换人吧,她不会回来。”舒译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黎容容也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扯着,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林晓琪又追了上来:“南晟,刚刚爸妈让我来问你,结婚的日子定好了吗?不远的话,要开始准备了。” 舒译辰颔首:“定在了一个月后,6月14号。” 闻言,黎容容猛地抬头看向舒译辰,不敢置信。 林晓琪也是一脸惊讶:“那天……不是清予的生日吗?” 第2章 像雷劈在身上一样,黎容容呆滞的看着舒译辰。 他应该是忘记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残忍? 却听舒译辰说:“嗯,特地选的。” 黎容容瞳孔一颤,再没办法自欺欺人。 一抹无人听见的叹息,悠悠消逝与空气之中…… 舒译辰和林晓琪的订婚在项市掀起了一股热潮。 第二天一早,舒译辰就被大院儿里的朋友拉出去聚会。 车上,黎容容被迫坐在他旁边,望着窗外已经逐渐陌生的家乡。 这时,CBD玻璃楼梯上的投屏变成了舒译辰和林晓琪的订婚照。 “楚总,您和林小姐的订婚典礼真盛大,我女儿还说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情侣!” 听着司机的话,黎容容看向垂眸摆弄手机的舒译辰,眼里尽是涩苦。 时间似乎总能让人忘记一切,也包括十二年前那场轰动全市的生日庆贺。 那一年,为了给十六岁的黎容容庆生,舒译辰一掷千金包下了项市所有的广告屏,祝她生日快乐。 也是那时,黎容容喜欢上了舒译辰。 但现在,舒译辰将这份殊荣给了林晓琪,并延续一生。 黎容容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心口,垂下眸不再去看。 老天啊,你是惩罚我生前求而不得,死后也要这一缕孤魂断念妄想吗! 会所里。 舒译辰靠在沙发里,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 几杯酒过后,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气氛酣然。 直到其中一个人提起黎容容—— “说起来,黎容容真是没良心,当年接纳她进我们的圈子,还不是看在楚哥和晓琪的面子上,她倒好,你们订婚连个面都不露!” 黎容容坐在离舒译辰十步远的地方, 她四岁那年,父亲做生意亏钱,欠债五千万后选择了自杀,留给她和母亲一地鸡毛。 从那之后,她性子变得孤僻,是舒译辰带着她融入这个圈子,后来又认识了林晓琪……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她想,她应该会来参加。 “就是,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 “不提她,你们会死吗?” 舒译辰骤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起身离席。 和其他人一样,黎容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回楚家的车上,舒译辰的助理打来电话:“楚总,原定出差去滨城的李总临时请了病假,说希望您能替他去一趟,将合作谈下来。” 滨城,是黎容容死去的城市。 一年前被舒译辰赶去那儿不久,她就检查出了胃癌晚期。 她想,舒译辰应该不会去吧? 都说恨屋及乌,他那么讨厌自己,估计也连带着讨厌那座城市。 却听舒译辰说:“订机票吧。” 随后挂断电话,阖目养神。 三个小时后,舒译辰到达了滨城机场。 黎容容脚踩在熟悉的土地上,忍不住想,到了同一座城市,舒译辰会去看自己吗?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又会怎么样? 然而,舒译辰直接去了公司。 等签下合同,天已经黑了。 黎容容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舒译辰将车停在了曾经安置她的房子外。 黎容容扭头看向舒译辰,他正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紧皱着眉。 ——“孟小姐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这时,舒译辰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电话那头楚父问:“听说你去了滨城?去见清予了?气消了就把人带回来,你孟阿姨很想她。” 舒译辰凝望着窗外漆黑的房子,沉声回:“她走了。” “去哪儿了?你让人找找,万一出什么事……” 舒译辰直接打断他的话:“她如果死了,再好不过。” 第3章 黎容容想过舒译辰会有多讨厌自己,却没想过恨不得自己死。 她鼻间有些酸胀,自嘲一笑:“舒译辰,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如愿了……” 回项市的飞机上,黎容容一直恹恹的。 下机时,是林晓琪来接的。 她紧紧拥抱住舒译辰,话语里是黎容容从来不敢有的责怪:“怎么去的那么急,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舒译辰歉声道:“抱歉,没来得及,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 林晓琪粲然一笑:“不准食言喔!” 两人情深意浓,十指紧扣的上了回家的车。 黎容容看着这刺眼的画面,唇边溢出苦涩又嘲讽的笑。 这样光明正大的和舒译辰亲近,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 黎容容记得,自己离舒译辰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林晓琪突然出国,杳无音讯。 舒译辰喝得酩酊大醉,是黎容容去接的。 那一夜,下着很大很大的雨,黎容容留在舒译辰的公寓照顾他。 深夜,暖灯,心上人…… 她不可控制的凑上前,想要吻他。 却听他醉呓着喊:“晓琪……” 这一声,如刀捅进心,痛的黎容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也是那一次,黎容容知道了舒译辰对林晓琪的感情,也彻底打消了告白的心思。 车上,林晓琪握着舒译辰的手:“南晟,你和清予真的没联系吗?我们就这么订婚了,她会不会生气啊,也不回我消息。” 舒译辰面色不改:“没有。” 林晓琪叹了口气:“好吧,希望结婚之前,她能联系我们。” 舒译辰没有接话。 黎容容坐在后座,转头地望着窗外,无声的说:永远,都联系不上了…… 楚家别墅,楚父不在。 舒译辰和林晓琪用过晚饭后,就进了卧室。 林晓琪看着半面墙的奖杯和证书,扭头看向舒译辰:“南晟,你什么时候学的泰拳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是为你学的。”舒译辰将她揽进怀里,“十岁那年,你为了我救我差点被绑架,自那之后我就发誓要变强,不再让身边人受伤。” 林晓琪笑的温柔:“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一旁的黎容容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林晓琪? 当初明明是自己救了舒译辰,还受了一身的伤,在家里养了一周才能动,那之后的一个月的盛夏,她都穿着长袖长裤出门,怕身上残留的青紫被人看见。 黎容容想要问清楚,可无论她怎么嘶喊质问,眼前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她止住了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深夜。 送林晓琪离开时,路经了繁茂的花园。 林晓琪被丛密的树影吓到,缩在舒译辰怀里:“吓死我了!南晟,花园里种的这是什么啊,好丑!” 舒译辰皱眉看着乱作一团的花卉:“这是扶桑花。” 黎容容和舒译辰关系尚好时,楚家的花都是她来打理。 这扶桑花也是她种下的,代表着她对舒译辰的爱,永远新鲜,炙热。 没想到她走了不过一年,就乱成这般模样。 黎容容伸手想去扶正,却虚无的穿过花瓣,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只剩酸楚。 送走林晓琪后,舒译辰就上了楼。 第二天是周末,他没去公司,反而在客厅待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花园里,舒译辰倏然叫来管家:“把这些花,都砍了。” 管家愣了下,才领命下去。 黎容容连忙拦在舒译辰面前:“不行,舒译辰,你不能这么做!” 舒译辰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