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仲梓韫不记得了,他捂住发痛的头,跌跌撞撞的下楼。 打开门时,那封发皱的邀请函还放在信箱里。 他疯了似的想把那张该死的纸给拽出来,可信箱年久失修,不知什么地方卡主了纸张。 突然“刺啦”一声,邀请函裂开。 仲梓韫紧紧捏着手里的半张纸,屏住呼吸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去取另半张。 拿出来后,他将颤抖的手将两张纸拼凑在一起,一字一句的阅读。 看到那句‘小女陈婉欣因救人去世’后,仲梓韫兀的头疼起来。 他回过头,看见陈婉欣就站在门内,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 仲梓韫目光扫过她,将纸放进口袋里:“你受伤了?” 陈婉欣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怜悯:“受伤的人是你。” “一点小伤。”仲梓韫轻笑一声,上前牵起陈婉欣的手,“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想你煮给我吃。”陈婉欣反握住男人粗糙的掌心,“你刚刚在外面在看什么?” “没什么,一封胡说八道的东西而已。”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门,过往的记忆再次被仲梓韫塞进不知名的角落里。 ……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 陈婉欣葬礼的那天,陈母早早的准备好了一切。 消防队到门口,将陈母和她手里的骨灰盒接上车,朝着陵园驶去。 与此同时,仲家父母也一大早就来到了仲梓韫家门口。 他们思前想后,都决定蓝染的说法可以试试。 就算不行,去参加儿媳的葬礼也是天经地义。 两人以祭拜一个远房亲戚为名,将仲梓韫带到陵园内。 守株待兔似的等着陈母带着骨灰盒来下葬。 仲梓韫脸上的伤还没好,秋天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到眉角的伤疤上,兀的有些痛。 他眺望着山头,想起上次在这里遇见陈婉欣。 她那时候叫他陪她来祭拜父亲,可他却说没空。 结果第二天却被她撞见陪蓝染来祭拜一个远方堂兄。 他当时的心眼可真够大的,竟然连两人葬在一个墓园都没注意。 思绪就这样飘着,消防队的救援车近了。 刚驶过来,仲梓韫就看见了上头陈婉欣的遗照。 他额尖上的青筋暴起,手也紧握成拳,他红着眼质问仲父仲母:“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仲父将仲母拉到身后,“我从小时教你这样跟爸妈说话的?” 仲梓韫不语,往日沉稳的一双眼,此刻好似能冒出火来。 仲父气不过,抬起手掌狠狠朝着仲梓韫的脸上扇去—— 第23章 陵园内安静又肃穆,微风拂过时,树梢上的叶子沙沙作响。 扇在仲梓韫脸上的巴掌是极响的,但顷刻间就被沙沙的树叶声和消防车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仲梓韫偏过头,眼底满是悲戚。 那些刻意被忽略掉的记忆涌上脑海。 他痛苦的捂住头,难以自抑的后退两步,靠在道路一旁的树上。 心底里那些被压抑已久的痛苦又翻涌上来,快要将他淹没。 陈母抱着骨灰盒下车,目不斜视的从仲梓韫身边走过。 仲梓韫伸出手,一个等字卡在喉咙里半天,也没有挤出来。 沈漾路过时,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都会过去的。” “过去个屁!”仲梓韫挥开他的手,猛的冲到最前方的陈母面前,抢过她手里的骨灰盒。 众人俱是一惊,脸色各异的看着他。 “不准下葬。”仲梓韫低声轻语,双手紧紧将盒子贴在胸前。 陈母颤颤巍巍的捂住心脏:“那是我女儿!” 仲梓韫置若罔闻的看着骨灰盒,不发一语。 “那是我女儿……”陈母走上前,红着眼伸手从男人的怀里去抢。 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妪,怎么可能抢的过孔武有力的壮年男人。 仲梓韫甚至都不用使劲,陈母也不可能从他的手里拿走陈婉欣的骨灰盒。 可他不能。 仲梓韫抱着盒子跪下,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却无比沙哑:“不下葬好不好。” 仲父仲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带他来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仲父咬着牙:“你这个逆子,你睁开眼看看,她死了啊!” 仲梓韫低着头,沉默不语。 偌大的一群人和一个人僵持起来。 葬礼无法继续,陈母急的直掉眼泪。 沈漾看不下去了,他对着二队的队员们做了个手势。 队员了然,几人眼神交流过后,沈漾悄悄绕到仲梓韫身后将人打晕,消防的队友们将仲梓韫扶起。 陈母见状,赶紧擦ʝ掉眼泪,将陈婉欣的骨灰盒从仲梓韫的怀里拿出来,放进之前就备好的墓里。 万事俱备之后,开始下葬。 陈母怔怔的看着女儿的墓被封好,墓碑被立起。 她的眼泪早就已经哭干了。 如今整个陈家,只剩下了她这一个人…… 沈漾挠了挠头,走到陈母面前:“我们会和仲队一样,以后会代替与陈医生照顾您。” 身后的消防员们纷纷符合:“对!伯母您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照顾您!” 陈母苦笑一声应下,众人又站在墓碑前说了几句,才一起离开。 …… 仲梓韫醒过来时,太阳已经落山。 他猛的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身边坐着蓝染。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仲家二老她叫来守着,生怕仲梓韫受刺激出意外。 这时,仲梓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蓝染立即出声制止他:“来不及了,陈婉欣已经下葬了。” 仲梓韫动作一顿。 “你这样困住自己,是因为爱她吗?”蓝染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 仲梓韫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睛里闪过威胁:“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问。” “我知道,陈婉欣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那个女孩遇见了你,你把这当成……” “你懂什么!” 蓝染话还没说完,就被仲梓韫的怒吼身打断。 她深吸气,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那是愧疚那不是爱,我再告诉你一遍,陈婉欣死了,你眼里所谓的陈婉欣,都只是你的幻觉!” 仲梓韫的冷眼回望她:“说够了没有。” “没有,要是你再一意孤行……”蓝染苦口婆心的劝说。 不料仲梓韫再次打断:“那又怎么样?我早就知道她是我的幻觉,就算是幻觉我也要留住她!” 第24章 仲家卧室内一片沉寂。 蓝染难以置信的看着仲梓韫:“你说什么?” “我说就算那是幻觉,我也心甘情愿。”男人毫不在意的再次重复一遍。 从第一次在病房里,听见陈婉欣的声音,看见陈婉欣从门外走进来开始,他就知道是幻觉。 上回蓝染来提醒完离开之后,他明知那是幻觉,却仍旧选择踏入深渊。 他刻意遗忘那场火灾。 刻意封存火灾里那个小女孩向她求救的细节。 人总是拥有无限劣根性,稍微放纵,平日里苦苦坚持的底线就会欲望吞没。 仲梓韫自认救下了不少人,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待他。 在他刚刚知道自己已经爱上陈婉欣时,就无情的夺走她的生命。 凭什么?如果当时不救那个小孩就好了。 仲梓韫自私的想。 所以他明知那是自己的幻想,也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你知道这样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蓝染攥紧了双手,眼角微红。 陷入幻觉,会导致人患上精神分裂症,抑郁症等一系列精神上的疾病。 每一种都会把人折磨成疯子,这不是一个人的悲剧,这是一个家庭的悲剧。 “无所谓。” 仲梓韫走到蓝染面前,伸出手请人的样子:“你走吧。” 蓝染抬头看着他,男人脸颊凹陷,双眼无神,十几天没剪的短寸长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