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融融日光从半开的支摘窗透了进来,斑驳映在地上,屋子里随处可见主人的雅致意趣。 袅袅檀香从青花缠枝香炉里缓缓溢出,房间里弥漫着沉静安神的香气。 黄花梨木案台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白底蓝纹梅瓶里,粉白绣球花静静盛放。 垂落的青色幔帐后,少女躺在榻上,她生得明媚肆意,像烈日骄阳,眉眼都蕴着一股娇态,一看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少女。 然而此时眉头紧蹙,额角沁出细密冷汗,像是沉浸在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里。 “小姐!小姐!” 宋青苒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脸色一片煞白,她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艰难地喘息,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铺天盖地的血色。 父亲,母亲,弟弟,祖母,宋家上下一百零七口躺在血泊里,无一生还! 宋青苒神色痛苦地慢慢蜷缩在一起,手臂环在脑后抱着头。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侍女吟书神色担忧扶住她:“小姐又做噩梦了?” 宋青苒紧紧抿住唇,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睁大。 不是噩梦。 是她的前世! 宋青苒骤然抬头,深吸一口气:“吟书,你去把问棋叫来!” “是。”吟书并未犹豫,转身出去。 宋青苒迅速起身来到桌前,铺纸研墨。 问棋是名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的男子,他武功高强,宋青苒有什么重要的事向来都是交给他去做。 问棋从未见过自家小姐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宋青苒递给他一幅画,他定睛看过去,画上是一枚玉佩,小姐也有这样的一枚玉佩,不过两者有细微的差距。 玉佩上莲绕锦鲤的朝向不同,小姐的那枚朝向是右,而画上的,是左边。 问棋不解地抬头。 宋青苒眼神复杂,吩咐的语气却维持着平静:“你速去清水县清河镇柳树村,寻一个持有此玉佩的女子,找到她之后,将她……”她眼里闪过强烈的挣扎,闭了闭眼,“将她带回来见我,记住,务必要避人耳目,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此事!” 问棋垂眸掩去眼底的惊异,恭敬道:“属下领命!” 宋青苒眸光藏着忧虑,咬紧了唇:这一世她提前掌握先机,但愿不要出什么岔子。 吟书给她添了一杯茶,温声安慰:“问棋办事小姐您还不放心吗?小姐莫要思虑过多,您这些日子都瘦了,夫人还把奴婢们责骂了一顿呢。” 宋青苒弯了弯唇打趣:“这是在埋怨我呢?” 出了门,问棋又低头看了眼画上的玉佩,心里翻江倒海。 这玉佩是宋家的祖传之物,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偏远的山村里? 联想到小姐近日总做噩梦,寝食难安,问棋心中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女子,该不会是老爷的私生女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难怪小姐会是这样的态度。 问棋眼里划过一抹杀意,既是如此,那便不能让她活着回到京城! 他绝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小姐的地位! 小姐下不了狠手,就让他来替小姐铲平一切阻碍! * 宋窈没想到沈夫人会来回春堂找她,她看着眼前的人,笑了下:“夫人专程在这里等我,可是有什么事?是阿衡又出了什么问题?” 沈夫人笑意盈盈拉着她的手:“阿衡好着呢,多亏了宋夫人。”她话音一转,压低了声音,“我这次来,是给宋夫人介绍生意。” 宋窈眼眸微动:“哦?” 沈夫人拉着她往外走,语气亲切:“换个地方说话吧,说起来宋夫人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有正儿八经请送你吃顿饭呢。” 宋窈含笑道:“我瞧夫人也亲切,不如就叫我宋窈,夫人听着怪怪的。” 沈夫人忍俊不禁:“我看你年纪不大,那我就叫你窈窈吧。” 沈夫人带着宋窈去了县里最好的酒楼,还专门定了个雅间。 宋窈猜测这位沈夫人家世应该很不错,花起钱来也大手大脚,一来就让小二把他们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小二领了赏银乐呵呵走了,宋窈叹气。 什么时候她也能像这样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夫人并未察觉到宋窈的情绪低落,谈起了正事:“我观窈窈医术高明,连顾大夫治不好的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不知你可能治妇人之症?” 宋窈眼神略有些惊讶,妇人之症,即是妇科病的意思,她看沈夫人面色红润,气血畅通,不像是有妇科病啊。 沈夫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赧然地垂头:“不是我,是我那弟媳。”她忧愁地皱起眉头,“我那弟媳妇温柔持家,样样都好,可自从生了孩子后,时常腰膝酸痛,头晕眼花,每到下雨更是浑身痛的厉害,瞧了许多大夫都没用。” 宋窈了然。 她轻蹙眉尖:“这是月子期间受了风,没休养好落下的毛病。” 也就是常说的月子病,极难根治,所以坐月子期间ʝʂɠ才有那么多讲究,不能受风,不能碰冷水,不宜过度劳累等等。 不过系统商城里的千金丸,好像专治妇科病? 沈夫人察言观色,忍不住面露期待:“窈窈可是有办法?” 宋窈迟疑片刻点点头:“我有一道祖传的方子,可以一试。”她话音微顿,“但这方子我从前并未尝试过,所以不知道功效究竟如何。” 系统出品的药她自然不会怀疑功效,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就不一定了。 沈夫人这话也打开了她的思路,她不可能一直只卖药材给别人,这样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系统? 自己研制药丸卖出去才是最优选项,但前提是,有人为她造势引荐。 毕竟她一没名二没势,穷苦人家首选自然是药铺,而富贵人家不一定相信她的能力。 沈夫人身份不一般,这或许是她的契机。 她的名声若是从沈夫人口中扬了出去,以后的路应该会方便很多。 毕竟贵族就是一个圈。 沈夫人听了宋窈的话倒不觉得失望:“窈窈可以放手一试,不成也没关系。我那弟媳看过无数大夫了,你能治好自然必有重谢,治不好也没关系。” 反正都是死马当活马医。 但不知为何,她对这位小夫人极为信任。 她觉得她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