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立刻呼喝侍卫,声音尖利:“快把人带下去,不要脏了陛下的眼睛!” 身后的侍卫立时上前抓人,猝不及防的萧静芜狠狠摔倒在雪中。 可她眼中只有崔莲生尸体,不顾侍卫拉扯,萧静芜又挣扎着爬起来,一声咳嗽,鲜红的血刺入李晏行的眼。 李晏行心一揪,下意识低喝:“住手!” 萧静芜什么都听不见,只将那血胡乱擦了一下,又紧紧抱住尸体自言自语道。 “大嫂,我带你回家,走,我们回家……” 她步伐踉跄,背影孑然。 背着那尸体穿过长长深宫,走出宫门来到关押萧氏女眷的院子。 一推门,却见所有女眷都等在那里,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她的二嫂温如君。 萧静芜一怔,接着轻轻将大嫂的尸体放下,便扑通一声跪下,声音空洞而嘶哑:“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说不出其他的话。 温如君跪下去,轻抚崔莲生睁开的眼,语气温柔无比:“莲生,别担心,我们没事……你好好上路。” 她知道,莲生是担心她们才闭不上眼。 她从小就这样,身为将军之女,嫁给太子后,总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手抚过,那眼睛终于阖上。 温如君眼泪骤然落下,痛哭失声。 身后众人也呜咽起来,整个院子一片哭声。 萧静芜呆呆听着,突然,重重磕起头来! 一下,又一下! 这一切是她的错! 为什么死得不是她!该死的明明是她啊! 额头沁出暗红的血,萧静芜却完全没感觉。
温如君看得触目惊心,眼泪更加汹涌,上前死死抱住她:“静芜,静芜,你别这样……” 萧静芜无法在磕下去,胸口一直卡着的血剧烈翻涌,她想哭,想喊,为什么喊不出!下一秒,一口血蓦地喷薄而出洒了满地。 萧静芜失去意识。 …… 再次醒来,萧静芜一睁眼便看见了温如君担忧的脸。 温如君在用温热的帕子擦她的脸。 萧静芜目光却落在那双手上。 那双纤细的手上都是冻疮,红肿粗粝。 这曾是天下第一才女的手,曾经抚琴作画,写出过惊艳绝伦的诗词。 如今却…… 萧静芜的心被细丝缠紧,绞痛不已。 咳嗽了几下,她按住温如君的手:“二嫂,我想去见大嫂。” 来到正堂,所有人都穿着白孝衣。 崔莲生遗容已经被整理好了,她闭着眼,若不是脸色青白,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温如君声音轻的像是怕惊扰了故人:“可惜,莲生最爱的红缨枪不在,无法陪葬。” 痛彻肺腑的感觉传来,萧静芜重重在灵前跪下。 温如君一边烧纸钱,一边温声道:“静芜,我昨晚梦见二郎了。” 萧静芜心尖一颤,呆呆看她。 “他还是我们初见时的样子,嬉皮笑脸地唤我小娘子”1 温如君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笑。 萧静芜知道,当初二哥死皮赖脸娶的二嫂。 说起来,二哥洒脱不羁,最不喜读书,却对高情远韵的二嫂一见钟情。 往日两人打情骂俏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如今却永隔人世,如梦如幻。 萧静芜心脏又无法抑制地灼痛,如时刻受地狱之火煎熬。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太监嚣张走进,张口便是:“侍犬公主,还不回去伺候皇后娘娘!” 萧静芜脸颊颤了颤,牙关咬得死紧。 温如君手也一抖,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萧静芜,眼神不忍而悲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轻抚了一下萧静芜弯折的脊背,语气平静:“静芜,去给大嫂上最后一柱香!” 说完她起身将身上最后一根银钗塞给太监,奉承一笑:“劳烦公公再稍等一会儿。” 萧静芜不想离开,但看了一眼这满园素缟的女眷,她握紧的手又松开。 她点燃一炷香,举过头顶敬上。 一下,两下,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