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菀狠狠咬了下舌尖,抬手端起了第三杯,萧宝宝正要再手抖一次,茶盏忽然被人稳稳托住。
她气恼地看过去,却见那只手的主人是秦盛。 她下意识撒娇:“稷哥哥……” “喝茶。” 秦盛淡淡开口,虽然语气不凶,可萧宝宝还是莫名的心里一紧,没敢再作妖,乖乖地低头去喝,却被烫得“嗷”一声叫了出来,她捂着嘴巴眼泪汪汪地告状:“稷哥哥,这么烫的茶,她是故意的。” 秦盛目光落在苏菀身上,就见她死死抿着嘴唇,唇齿间隐约有血迹渗出来,却是一声都没吭。 蔡添喜有些看不过眼,瞪了奉茶的奴婢一眼:“混账东西,不知道是要给悦妃娘娘喝的吗?泡这么烫做什么?” 他弯腰和萧宝宝请罪:“是奴才挑错了人,这就把她发回内侍省重新调教。” 萧宝宝急了,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合心意的丫头,哪能就这么被撵走呢?何况这热茶是她示意那丫头泡的,她只是想烫苏菀,没想到会烫到自己。 “算了算了,也不要紧。” 她琢磨着还想做点什么,苏菀便一行礼,话却是对秦盛说的:“奴婢该做的都做了,告退。” 秦盛看了一眼她的手,却什么都没能看见,他摸了下袖子里圆滚滚的药瓶子,嘴唇刚动了一下,苏菀便转身走了,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萧宝宝十分不满:“她这副样子哪里像是认错的嘛,还是那么嚣张。” 她抱怨了好几句也没得到回应,不满地凑到了秦盛身边:“稷哥哥,你干什么呢?” 秦盛仍旧没回答,只是站了起来:“朕还有些政务,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萧宝宝再说什么,抬脚就走。 他身高腿长,没几步就出了昭阳殿,萧宝宝这才追出来,远远地喊他还没用早膳。 秦盛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可他明明走得这么快了,先走一步的人却仍旧不见影子。 “朕去给太后请个安,你去趟翰林院,传祁砚去御书房见朕。” 蔡添喜连忙应声走人,秦盛这才抬脚,去的却是另一个方向。 苏菀又去了之前那个偏僻的宫殿,她怕自己人前失态,只能尽量避着人走,等到了那地方她才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伤口很疼,烫伤交叠着冻伤,看着触目惊心。 她眨了眨眼睛,将脸埋在胳膊里轻轻蹭了蹭。 快过年吧,过了年就只剩四年了。 她一下一下的深呼吸,胸腔里喷涌的酸涩却仍旧不停地往上涌,激得她鼻梁酸疼,眼眶也热烫起来。 但是不能哭。 她再次咬住了伤痕累累的嘴唇,尝着嘴里的血腥味,更紧的咬住了嘴唇。 冷不丁双手被人轻轻握住,她浑身一颤,猛地抽了回去,一抬眼,一张写满疼惜的脸出现在眼前。 苏菀将手背在身后:“祁大人。” 祁砚的手还停在半空,眼见她这般避讳自己,眼神微微一暗,可下一瞬他便不容抗拒地伸手,抓着苏菀的胳膊将她的手拽了出来。 “这伤很厉害,若是不上药会更严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更爱惜一些。” 大约是在宫里被冷待太久了,也或者是祁砚提起了父母,戳中了苏菀的心,她一时便没能拒绝,由着祁砚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涂在手背上。 祁砚这个人当初在谢家家学的时候便不怎么与人来往,功课却是最好的,苏菀听父亲与兄长提及他许多次,满口都是称赞。 可她与对方的交集却很少,偶尔在公开场合遇见,对方也不怎么言语,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清冷。 苏菀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瞧不上世家,不屑与世家子弟来往,可自从上次遇见,她才知道对方也还是感念着谢家的。 “多谢你。” 祁砚动作顿了顿,随即动作越发轻柔,又撕破内衫将她的伤细细包好。 “谢姑娘,若在宫中有何难处,只管去晋王处寻我。” 苏菀心知自己绝对不会连累他,却不忍拒绝这样的好意,便仍旧点了点头。 祁砚却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伤得这么厉害,谁做的?” 苏菀心口刺了一下,却也只是垂下了眼睛:“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不关旁人的事。” 祁砚似是看出了她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体贴地没再追问:“这药膏你拿着,一日两次,莫要忘了。” 苏菀再次道了谢,祁砚起身退后了一步:“我还要去晋王处授课,先告辞了。” 见苏菀要起身,他摇了摇头:“这里清净得很,你可以多呆一会儿。” 苏菀仿佛又被戳中了心事,身体僵住许久没动弹。 祁砚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想着苏菀刚才那双惨不忍睹的手,淡漠的脸上露出冷凝来,既然苏菀不肯说,那他就自己去查,这宫里哪会有秘密。 他沉着脸快步往前,冷不丁一抹明黄自拐角处一闪而过,他微微一怔,抬脚迎了上去。 “臣祁砚,参见皇上。” 秦盛略有些意外:“你怎么……” 话未说完他就想起来了太后命他为晋王师地,走这种偏僻宫道,大约是为了避开宫中女眷。 “朕正有事寻你,明年春闱,朕属意你为主考官,你意下如何?” 祁砚不惊不喜,淡然一礼:“臣自当尽心竭力,为皇上选拔人才。” 秦盛似是有心事,随意一点头:“如此甚好,你且去吧,今年吏部提的考题朕都不满意,你翰林院也拟几个出来。” 祁砚躬身应是,正要退下,秦盛忽然开口:“你方才过来,可有瞧见什么人?” 祁砚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闪,随即泰然自若地摇头:“臣不曾瞧见,皇上是在找人吗?” 秦盛背着身,祁砚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半晌过去他才摆了摆手,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