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人扶住了,是景澜的女秘书。 “太太,”她满脸关切地指向电梯左边的通道,“洗手间在那边。” 我道了谢,拖着沉重的左腿进了洗手间,抽了几张湿巾,在马桶上坐下。 第4章 如果我死了 左腿刚刚不知磕在了哪,这会儿血流如注,染红了丝袜。 不得已,我只好脱了丝袜,用纸巾摁着,然而一连换了十几张,血却始终止不住。 头又开始晕,我渐渐失去了耐心,找出药来吃了,掏出手机,拨通了周安安的电话。 “宁宁!”周安安的声音很激动,“景澜答应了吗?” “我还没见到他。”我说:“姐,我是想问你别的事。” 周安安明显失去了兴趣,不耐烦地问:“什么事啊?” “如果,只是如果。”我说:“景澜答应投资,但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想?” 周安安陷入沉默。 我在心里数着。 一、二、三…… 八秒钟过后,周安安终于开了口,“宁宁,你知道公司破产意味着什么吗?” “……” “意味着所有员工都会在一夜之间失去工作,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房贷车贷,孩子要上学,老人要住院!但是一夜之间全完了!而这一切,必须有人出来负责!”周安安语气严肃,“上一次站出来的人是梁伯伯,你肯定还记得,他当时正好落在你旁边。”Ӱż 梁伯伯。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得太厉害,“我知道了。” “别多心。”周安安稍显平静,“姐姐只是希望你尽全力,有功夫别跟我在这儿要死要活的,多劝劝景澜,他不是把你宠上天吗?你到底努力了没有?” “我……” “当然,我也能猜到你的想法。五个亿虽然只是一笔小钱,但毕竟是要填娘家,比不得自己购物舒坦。况且你在公司又没职位,跳楼也轮不到你,我们这些高管会排在前面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是最好。”周安安笑了,“宁宁,是周氏让你得到了景澜和今天的生活。你也要想想,失去了周氏庇护的你,又能凭借什么让景澜那样的男人继续宠爱你呢?” 从洗手间出来时,门口的女秘书正抱着电话,满面桃花地说:“好的,董事长,我记下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笑着对我说:“太太,需要安排车送您回去吗?” “不用了。”我说:“我还想进去同他说几句话。” “董事长不在办公室。”女秘书美丽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尴尬,“太太,有什么事……还是关起门来说比较好。” 我说:“他在哪儿?” “这不方便告诉您。” “那我就一层一层楼去找。”我说:“直到找到他为止。” “这……”女秘书显然被我的厚脸皮惊到了,无奈地小声说:“他正在开集团会议。这会通常至少要开三个小时,您还是先去医院吧。” “谢谢。” 会议室我知道,在十六层。 这一层只有各类会议室,因此走廊静静的,也并没有人。 我找到最大的那间,来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门。 开门的是景澜的特助,姓周。 周助理一见我,当即露出满脸震惊,小声说:“你怎么来了?快……”ÿż 第5章 真的很爱她 “老公!”我已经提高嗓门,叫出了声,“我有事找你!” 会议室当即鸦雀无声。 周助理皱起眉,厌恶地看着我,频频冲我使眼色。 他个性温和,却和景澜一样极讨厌我。 僵持了一小会儿,会议室里传出声音,“让她进来。” 是景澜。 周助理不得不让开门。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走了进去。 椭圆形会议桌边,坐满了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 电子大屏幕正开着,一位中年高管正端正地伫立在一侧。 离他不远处,景澜颀长的身躯靠在椅背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虽然知道他肯定会这样,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怔了怔。 当初,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对我笑的。 我还记得,他就是这样微笑着对我说: “你好,周小姐,我是景澜。” 我知道现在还想这种事很贱,可是我…… 真的很爱他。 恍惚之际,忽然听到景澜的声音,“怎么突然闯进来了?”语气很是宠溺。 我重新恢复清醒,凝神看向他。 只见他微微地眯着眼,温柔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了停,很快又来到了我的腿上,猛地一凝。 随即腾地站起身,疾步走来搂住了我的腰,满脸心痛:“腿怎么成这样了?”并吩咐周助理,“快去请医生。” 我说:“我有事想……” 他突然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我不由得错愕。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我。 毕竟,虽然他在外人面前宠我,可我如非必要,轻易也不敢跟他出现在外人面前。 景澜急走两步,将我放到了他的座椅上。 在一干公司高管的注视下,他单膝跪下,手掌轻轻握住了我流血的腿,拿出手帕,轻轻地沾了几下,复又抬起头,望着我的样子,仿佛他的眼里只有我。 他问:“痛吗?” 痛。 真的痛。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还好……” “要小心一点。”他也看着我的眼睛,坦然而温柔,“你总是这么马虎。” 我不由失神。 这时,敲门声传来,是周助理。 他带着一位医生,并说:“这里还要继续开会,到隔壁去包扎吧。罗医生,请帮忙扶一下太太。” 罗医生立刻弯腰搀住了我的手臂。 我忙说:“不要。”并且狠狠心,搂住了景澜的脖子,“老公……” 景澜握住了我的手臂,摩挲着,温柔地望着我,说:“别闹,我还要开会。” 我说:“那你抱我去。” 我只需要两三分钟。 景澜的目光明显闪了闪,低笑:“真的要我抱呀?” 他在威胁我。 我搂紧他的脖子,撒娇说:“要嘛!” “拿你没办法。”他笑着嘀咕了一句,伸手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就依你吧,小坏蛋。” 我抱住他的脖子,在心里苦笑。 死前能被他这样对待一次,兴许也算值了。 隔壁是另一间小会议室。 景澜将我放到座椅上,笑着吩咐跟进来的周助理和医生:“都出去吧,把药箱留下。” 我的心嗖然提起。 第6章 滚到外面去死 我的机会来了。 可我也知道他生气了。 我又激动,又恐惧。 很快,其他人全都离开。 关门声一传来,景澜立刻将已经拿到手里的纱布丢到我身上,阴了脸:“包完立刻滚。” 我攥住纱布,说:“我可以死。” 景澜抱起臂,用眼角冷漠而厌恶地看我。 “我想好了,”对于这个决定,我做得并不艰难,毕竟是迟早的事,“只要你现在答应我投资救我家公司,我回去就自杀。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等我死了,千万不要给我办葬礼,我不想让我爸爸知道。” “哦?”景澜竟然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很愉快的笑,“你就不怕我违约?” “我了解你。”我望着他,说,“你是说到做到的。” 景澜嘲讽地笑了一声。 随即,弯下了腰。 手臂撑在我身后的椅背上,额头几乎抵上我的。 这么暧昧的姿势,他的目光却有如一只猛兽。 不,不是猛兽。猛兽不会带着恨意看着猎物。 他带着恨意看着我。 纵然做足了心理准备,我仍不免感到恐惧。 “我也只有一个要求,”他轻轻地,冷冷地说:“滚到外面去死,别弄脏我的家。” …… 人在临死前会想到什么呢? 后悔? 憾恨? 还是放下? 我一边数着手里白色的药片,一边想:这其实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景澜要我的命。 周安安要公司。 用我这条已经被命运判了死刑的命换公司。 赚了。 至于我爸爸…… 他注定会失去我的,而他的晚年,需要钱来保障。 没有半分犹豫,我仰脖吞下了药片。 五十粒,足够让我死得不能再死。 我当然也没有选择死在景澜家,我要死在我妈妈的身边。 我妈妈去世的最后一程是我爸爸送走的,她走得并不甘心,因为我太小了,而她和我爸爸,历经十几年分分合合,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 所以我从小就想,将来等我遇到我爱的人,一定要第一时间就抓住他,不要分分合合,留有遗憾。 幸运的是,我二十岁就遇到了。 虽然我用了三年,只证明他不属于我。 但我想能够爱过首先就是一种幸运吧? 我不该觉得遗憾。 我靠到我妈妈的墓碑上,用手擦了擦她的相片,眩晕袭来时,闭上了眼。 剧痛开始时,我又看到了景澜。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我的面前。 他是那样的俊美,潇洒,晨光洒在他的身上,宛若照耀着一颗金色的宝石。 他微笑地看着我,目光温和又自信,他朝我伸出手,说:“周小姐,你好,我是景澜。” 景澜,景澜…… 我在心里反复叨念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