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瑶挥挥手,拿了面镜子给我照。
我说,我不丑啊。 我个高胸大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皮肤也挺白。 我心想,她大概是想说我今天没怎么打扮? 我从单位回来的,衣服都没换就去医院,然后直接让蓝瑶接我来酒吧。 此时,我穿着工装白衬衫,深紫色的A字裙,头发盘成个人妻样。 再瞅瞅蓝瑶—— 她从直播上下来,妆浓的一批。 我说:“你倒是够花里胡哨,也没见有男人约你啊。” 蓝瑶说:“那是因为你这幅打扮,咱俩坐在一起,别人会以为是黄脸婆出来找小三谈判。” 我:“……” 我说,那咱俩分开坐着,你约你的,我约我的,我不信没人爱我这口。 蓝瑶扑哧一声笑了:“姐,要不你主动出击吧。” “我哪有那个玩意儿?” 我醉了。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你看你,不正经的时候浑话一堆。” 蓝瑶搂着我的肩膀,伸手往三点钟方向的卡座指了指:“那边四个男的,我盯一阵了。个顶个的人尖儿,过去掐一个。” 我这个色厉内荏的废物,真被蓝瑶拖起来时,秒怂。 “我,我去说什么啊?” “万年不衰的套路,过去直接问人家内裤颜色,或者最喜欢的姿势。 就说自已玩大冒险输了。你懂的。” 蓝瑶眨眼,抿嘴。 我想了想,做了个ok的手势。 人人都说酒壮胆,但壮的不是色胆。 而是生活如泥淖一样深陷不能自拔的时候,或许还有条路摆在前面,却需要一些胆量才能跨过去。 就像现在,我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我只知道,我已经无法再跟季浺生活下去了…… 端着酒杯,我来到那一桌男人面前。 “打扰了各位,请问……谁能借我一条皮带?”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然后秒懂。 真心话大冒险嘛! “陈哥,你来。” 一个年轻男人起哄道。 “为什么是我?” 侧背对我的那个男人沉了沉声音。 “因为我们都没有皮带啊。哈哈哈。” 四个男的,两个穿着牛仔裤,还有一个穿着运动服就来了,看样子是刚运动完。 所以只有一个穿着商务装,衬衫,西裤。 于是乎,所有人的眼睛立刻落在他身上,我也是。 然后,我认出他是陈望。 他虽然没叫我,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三十公分的距离对视,如果他认不出我,除非瞎。 所谓社死与自然死亡相比,最大的差别在于什么—— 在于自然死亡只能死一次,两眼一闭四大皆空。 而社死,可以无数次。 我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扔下了酒杯,我转身就跑。 以至于几个男的立刻上下身摸口袋,看手机钱包还在不在,估计以为我是来偷东西的。 “姜蔓!哎!” 蓝瑶在后面喊我,我当听不见。 我冲出门,冲到大街上。 一辆私家车撞过来,我动作迟疑,跟不上脑子。 想躲?呵呵,想多了…… 砰一声! 饶是对方立刻踩了刹车,却还是把我撞了一个跟头。 不怎么疼,只是摔得有点狼狈。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趴在地上狼狈呕吐。 除了两杯鸡尾酒,还有一整个果盘的西瓜云云。 车主下来,看到我吐得七晕八素,一地红红涂涂的,还以为我在吐血,吓得脸都绿了。 “姜蔓!” 蓝瑶追上来,几乎跟她同时追来的,还有陈望。 “姜蔓你怎么样了!” 蓝瑶扶着我,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那车主怂坏了:“这,这我不是故意的,她自已冲出来,我……我……” “我什么我!” 蓝瑶气得大吼:“还不快去医院!” “不用去,我没事……” 我吐得差不多了,摆摆手。我说我要水。 陈望跑回会所前台,给我拿了两瓶矿泉水。 我漱了口,颤颤巍巍站起来。 见我似乎没什么事,那车主也松了口气。 我不想多事,挥挥手放他走。 估计是怕后续纠惹,车主丢了两百块钱硬塞给我。 我递一张给蓝瑶:“你叫个代驾回去。” 另一张,我说我自已打车回去。 “我没喝酒。我送你,高教授。” 陈望说。 一听这话,我几乎炸毛! 我说陈总您能假装看不见我么? 我都已经这样了,您行行好,别问我为什么,别跟着我,别逼我解释我会出现在酒吧钓凯子的原因。 我感谢您八辈祖宗! “你俩认识啊?” 蓝瑶看看我,又看看陈望。 然后扑哧,补了一刀。 陈望想了想,摇头:“不认识。” 我站在马路边凌乱着,看着来往车辆,心想:要不这次撞死得了。 蓝瑶也想了想:“那行,不认识正好。今晚姜蔓交给你了。” 说完,她转身回到她的小跑车里等代驾。 我哑了哑声音,眼角一阵抽搐。 我都交了些什么狐朋狗友啊? 我想用手机叫车,可是没电关机了。 于是我沿着马路边,试着看能不能扬招到出租车。 后面一辆黑色的路虎跟着我,小心翼翼的,就像千与千寻里的巨大黑影无脸男似的。 我站住,它也停住。 挺考验车技的。 看来陈望今晚真的没喝酒。 他摇下车窗,对我说:“上来。” 我没动。 “前天我接到你单位通知,说你被抓进拘留所了。我不想等明天,还有人通知我说下周去参加你追悼会。” 陈望说。 我看着他那双深邃如澜的眼睛,那是一个与我完全无关的异世界。 他的事业有成,他的优雅多金,他的从容泰坦—— 这一切的一切,我可以让之与我有关么? “陈望,你真打算让我上车?” 我怔怔看着他。 陈望眸光一缩:“说得好像你是老虎一样。” 我用手抹了下眼角的湿润,再顺势将零碎的头发往耳后一别。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坐进去。 然后咔嚓一声,我拔下了陈望的车钥匙! 熄火后的车内,呈现出一种莫名窒息的死寂。 我看着骤然熄灭图像的车载摄像仪,一切悲剧,似乎都是从这里开始。 我的眼泪盈溢出眼眶,然后一把扯住陈望的领带,将他拉到我面前! “陈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离谱?” 我说。 “不会比你初次见面,就让我给猴子铲屎更离谱。” 陈望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