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所在的祠堂在火势最深处,奴才进去救人时为时已晚!” “火势太大,奴才未能保住夫人体面尸首。” “千岁,奴才万死难辞其咎,请千岁责罚!” 江隋墨浑身僵直住了。 他死死盯着面前那具被白布盖着的尸首。 “你是说,这是楚清欢?” “本千岁不信!” 他紧紧咬牙,伸手过去掀开那块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首,早已看不清面容。 可她手里捏着那枚和田玉佩却如此眼熟。 因为其中另一枚,正在他怀中。 这不是楚清欢,还能是谁?! 江隋墨往后踉跄几步,重重跌倒在地。 “千岁!” 楚清欢死后,江隋墨其实并不太伤心。 毕竟他觉得,楚清欢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是说来也巧。 他在楚清欢下葬之日,突然无故生了场重病。 太医来来回回看了数次也无果。 直到她已下葬后的第三月,江隋墨才逐渐恢复精气神。 病愈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手为楚清欢刻下牌位。 他念着,好歹夫妻一场,没能为她送葬,便替她刻下牌位,也算是慰她在天之灵了。 ——爱妻晏氏楚清欢之位。 然而当将牌位摆入晏家祠堂。 江隋墨盯着看了许久,却又陡然怔住,彷如大梦初醒。 望着‘爱妻’两个字,他眼神透出难得的迷茫。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木屑,刻字时的伤口隐隐作痛。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字是他刻的,可江隋墨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刻下这两个字。 分明他心中的妻子只有楚铃月才对。3 罢了,既已刻成,索性就这样。 直至那日。 江隋墨路过酒肆,听见从里传出弹曲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歌姬唱着词,娓娓动听。 江隋墨的脚步便莫名一刻也移不动,心口仿若有石块压着,叫他喘不上气来。 他突然就想起了楚清欢。 想起她总是柔柔淡淡的模样,却能阴阳怪气惹怒他;想起猎场遇刺,她分明有逃走机会却不顾危险回身救他;想起她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说他们之间,乃是孽缘…… 这一刻,江隋墨脑中忽地在想—— 起火时,楚清欢在做什么呢?是跪在祠堂里,一遍又一遍抄着他罚下的经书吗? 她那时害怕吗?火势那般凶猛,她……疼吗? 铺天盖地的酸楚就这么毫无章法般涌来。 江隋墨心口闷堵得难受,踏步入了酒肆。 从未醉过的人,几杯酒下肚却醉得不省人事。 醉意迷蒙之际,有人夺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九千岁,借酒浇愁愁更愁!” 江隋墨拧眉看去,却见国师抚着白胡子,坐在对面。 他一愣,又记起自己原先那些莫须有的梦。 沉默半晌,江隋墨鬼使神差问:“国师,这世上是否真有转世鬼神之说?” “何出此言?” “若真有能见鬼魂之法,我倒是想见见楚清欢,”江隋墨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声音沙哑至极。 “我想问问她,她向来爱跟我对着干,怎的偏偏这次就乖乖认了罚,待在祠堂不出来?” “也想问问她,那句孽缘到底是什么意思……” 国师却是掏出一枚铜钱放置于他面前,意味深长道。 “千岁,日日思君未必不可盼来日。” 江隋墨捏着那枚铜钱,眸色晦暗。 半年后。 南蛮叛乱,镇国公殉国。 镇国公世子穆无忧临危受命,统领南境军。 江隋墨奉命去南境督军。 到达南境,他微服进了城。 一路上,百姓谈论声入耳。 “世子爷魄力不输镇国公,已连胜两场!” “只盼早日打赢那南蛮国,让世子爷安安稳稳将婚成了!” “说起来,未来世子妃跟世子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还未曾见过这么般配的璧人。” 江隋墨眉梢轻挑,看来穆无忧在这南境倒是深得人心。 不过……记起穆无忧,他总免不得想起楚清欢。 若楚清欢知道,她曾私定终身之人,如今竟马上要成婚了,也不知作何感想。 他暗了眼眸,径直前往军营。 到达军营他才亮出身份,副将忙出门行礼。 “不知九千岁提前到了,有失远迎!” 江隋墨抬手:“不必多礼,本官皇命在身,带我去见世子!” 一路到了靶场。 远远便一对男女站在靶前,姿态亲密。 江隋墨脚步顿住,正要转身回避,身上系着的那枚铜钱却突然从绳结上松动滚落! 他心中一颤,立即弯腰去捡。 谁知那铜钱却跟长了脚似的,滚落飞快。 他急忙追上前。 铜钱却打着转,叮的一声停在了那一袭浅绿罗裙的女子脚边。 似有所感,她回过头。 看清女子容貌那一瞬,江隋墨如遭雷劈! 五脏六腑仿若在这一刻被麻痹。 只见那满脸温柔笑意替穆无忧擦汗的女子,不是楚清欢还能是谁?! 这时,他却听身旁副将拱手行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