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牢。 温瑜颤抖着将地上尸体的衣服合上,面色煞白的望向一袭朱色提刑官服的沈靳洲:“我父确实是自缢而亡。” 话毕,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是魏国唯一的女仵作,可父亲含冤入狱致死后,她却查不出任何错。 闻言,沈靳洲走至她面前,低声道:“从今以后你不得以仵作自居,跟本司回去。” 温瑜心不觉一紧。 她缓缓起身,跟着沈靳洲走出大牢,眼底却是一片空无。 微晃的马车中,一阵默然。 温瑜见沈靳洲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忍不住问:“我父真是自缢吗?” 她不信,昨日她才去看过父亲,他还安慰她。 他说自己一切都好,很快就能出去和她团聚。 沈靳洲目光骤冷:“你如今是永昌郡主,本司之妻,不再是牢头之女,最好谨记!” 似责似警的话让温瑜心尖一颤。 她本是一个被牢头收养的孤女,自幼在牢房里长大,自学了仵作知识。 但她真实身份却是前太子的女儿。 二十二年前,前太子裕文被诬陷造反,皇上一怒之下诛了太子九族。 而温瑜刚出生,还未纳入玉牒。 太子妃不忍幼女受牵连,将她托付给时任太子府侍卫的牢头。 牢头可怜温瑜襁褓中就遭此横祸,便偷偷带着她逃出府。 直到一年前太子被平反,皇上悔不当初,温瑜被寻回,一下成为了最受宠的太孙女。 更是魏国唯一一个皇上亲封的永昌郡主! 温瑜想着这一年中突来的变故,喉间发涩,一字也说不出。 若可以选,她宁愿做个平凡人,陪父亲安享晚年,了此一世…… 片刻后,马车停在提刑官府外。 沈靳洲揭开车帘,欲下车,忽觉衣袖被轻轻扯住。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是魏国提刑官,管一方生杀大权,更莫愧于心。”温瑜沉声劝着。 沈靳洲眸光一暗,不以为意。 他抽回衣袖,冷嗤道:“本司若如你这般妇人慈悲,如何坐上现在的官位?” 话毕,他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温瑜怔怔望着那背影,抬起的手不由僵住。 此刻她才恍然想起,沈靳洲早已不是六年前那个一县小官了。 “夫人,咱们回府吗?” 小厮的询问将温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忍着心底的刺痛,摇摇头:“不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说完,她下了马车,让随行的人先回府,独自一人走在繁华的京城。 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作坊等随着路四处延伸,两旁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吆喝的小商贩。 这里远比家乡凉州热闹。 温瑜不由忆起沈靳洲初任京官时。 他带着她和父亲一起来京城,那时自己还不是什么永昌郡主。 而沈靳洲也不是提刑官。 她眼眶酸涩,沈靳洲曾对她说:“往后,我唯你一人,不离不弃。” 然而这些全随着岁月的蹉跎成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时至薄暮。 温瑜落寞回府,府内小厮说父亲的尸首已收葬。 但她心中的石头并未落下。 以她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去祭拜的。 冬夜瑟瑟,红烛已燃尽。 沈靳洲还未回府。 温瑜站在孤寂的院内,眺望着凉州故土方向。 似是在追忆,又似在等一个不归人。 直至卯时,一身酒气与戾气的沈靳洲才摇摇晃晃地走进院子。 眼眶泛红的温瑜眸光微暗,却没有说什么。 她正要伺候沈靳洲歇下,却见他眼神迷离地唤了一声:“萧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