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陶云栖想,她情愿在此刻死去。 再次醒来,陶云栖是被痛醒的。 时和辰盛气凌人,炭火炉里滋滋冒着火花,在烧着什么东西。 她的手被他紧紧攥着。 时和辰眸色意味深长:“本王曾说过的,你这双手最漂亮,可如今你瞧瞧,它怎么变得如此丑陋?” 她的手上满是血污,伤痕遍布。 陶云栖下意识瑟缩,心里涌上无尽的恐慌,求饶般看向他。 时和辰看着她的眼神,微微一怔,而后笑了。 他开口,声音低柔而冰冷:“是本王寻常太娇惯了你,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随意从炭火中抽出烧得通红的烙印,攥着她那双手,亲手在她手上烙下印。 “啊——!” 剧痛袭来,陶云栖痛苦惨叫,模糊泪眼,手上烙下了通红的渊字。 而时和辰满意看着她手上的字。 “陶云栖,你记住,本王的东西,一辈子都是本王的。” 时和辰扔下烙铁,漠然离去。 陶云栖冷汗淋漓,捂着手颤抖。 他毁了她的手,也毁了她的爱。 手背的痛时刻提醒着她,她是多么可悲。 就在这不久,陶云栖的房门再度被人推开,一道密令甩在她面前。 “主子有令,让你去杀了名单上的这几人。” 陶云栖浑身一僵。 时和辰让她去杀人!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字,终于明白自己被他彻底丢弃了。 陶云栖攥着那张密令呆呆坐了许久。 而后——主动找上了时和辰。 她双膝跪下,重重叩下头:“奴婢陶云栖,求主子赐我青松未完成的肃杀令。” 寒风未进屋,屋内气氛却似乎一瞬降至冰点。 四下死寂无声。 在场众人显然能看见到主子的眼神冷到几乎能杀人。 时和辰久久凝视着地上那团小小的人影。 分不清是怒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滋生。 那张俊朗出尘的脸庞上泄出几分失控,仿若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陶云栖,你这是在跟本王闹什么?” 然而陶云栖仰头,目光坚定如炬重复:“请主子赐奴婢青松未完成的肃杀令!” 两人的视线无声对视。 时和辰怒极反笑:“好,既然你迫不及待要去找死,本王成全你便是了!” “多谢主子!” 陶云栖再度叩首。 时和辰冷冷甩袍,起身离开。 打开门的那瞬间,鹅毛大雪簌簌落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仍直挺跪着的背影,眸色冷凝,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大步离去。 …… 那道肃杀令的目标是一名走私武器给倭寇的富商。 富商身边没有精锐的护卫,府上戒备也并不森严。 可陶云栖想不通,为什么以青松的身手竟会失败…… 夜色中。 一身黑衣的陶云栖破窗而入,却在靠近床沿时,袭来一排利箭! 她转瞬便往后逃。 可下一刻,机关声‘咔咔’作响,整个屋子瞬间转为一个钢铁牢笼! 中计了! 意识到这点的陶云栖试图往外冲,白烟,直接笼罩了屋子。 陶云栖脚下发软,再没有半分挣扎的力气。 昏沉间,外面传来富商的笑声。 “王爷,没想到我这摊子都做得如此隐蔽了,竟还会有人注意到。” “这不您看,上次刚跑了一只,今日又抓了只小老鼠!” 话音落地。 笼门被推开,陶云栖睁开刺痛的双眼,眸色陡然一震。 只见那走在富商面前的人,竟是十王爷! 祁元皓目光扫过来。 在看见陶云栖的那一刻,他原本没甚神情的脸上倏地笑了。 “有趣,这不是我四哥家里那忠心不二的奴婢吗?” 第10章 暗无天光的地牢。 唯一的光源是两旁竖着的火把。 陶云栖四肢经脉被挑断,套着锁链,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不知从何处落下的水,滴答滴答,潮湿中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疼。 好疼。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陶云栖唇色发白,满脸可怖血痂,那是被挖左眼时流下的血迹,指尖上的指甲早已被拔净。 这双手,已经没有半分时和辰喜欢的细腻。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日。 直到这日的喜乐唢呐穿透层层铁壁,隐约传达到她耳里。 她艰难动了一下,锁链哗啦作响。 恍然记起来,原来已经到了时和辰大婚之日了。 同样听见喜乐声,在她对面的祁元皓啧了一声,不悦冷哼:“把时和辰府上的地形图画出来,我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死法!” 陶云栖扯了抹笑,满嘴鲜红,嗓音嘶哑。 “你这等卖国通敌之人,还想做储君称王,妄想!” 祁元皓脸色一瞬扭曲至极。 他蹭的站起来,狠狠朝陶云栖甩下一鞭子。 皮开肉绽。 陶云栖冷汗淋漓,却笑得更讽刺。 见状,祁元皓正要甩下一鞭时,目光却陡然定在了她手背的‘渊’字上。 神色一顿,他扔下鞭子,忽地笑了。 “好好好,本来我还愁要送四哥什么贺礼,现在看来不用愁了。” 陶云栖被拎着头发拖拽出牢房,便知自己死期将至,仅剩的右眼瞥向喜乐声传来的方向。 她喃喃一句:“主子,恭贺您新婚大喜。” 若上天有灵,来生她惟愿生在最普通的家中,过最平凡的日子。4 …… 此刻的四王府,披红挂彩,喜气盈天。 但书房内,身着喜服的时和辰脸上却无半分新婚喜色。 他冷沉着脸看向地面跪着的几名暗卫。 “人呢!” 暗卫首领心脏紧缩,硬着头皮道:“禀主子,属下已经派了两拨人去寻陶云栖的下落,可全都进了那府中便杳无音信,陶云栖恐怕……凶多吉……” “一群废物!” 话未完,时和辰一声冷呵打断。 胸口似有针扎过,他再听不下去,拿起佩剑冷冷道:“本王亲自去!” “主子不可!” 暗卫首领神色慌张,大着胆子阻拦住。 “您马上就要迎娶首辅之女,如今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您难道要为了一个暗卫,便将这么多年的筹划功亏一篑吗?!这么多年的卧薪尝胆,娘娘死前的冤屈,您都忘了吗!” 脚步骤然止住。 时和辰浑身紧绷,眸底深处无数情绪涌动,僵持许久,最终他扔下了佩剑,冷冷下令。 “传本王令,暗卫营尽数出动寻陶云栖下落。” “若她没活着回来,你们全部提头来见!” “是。” 暗卫首领离开没多久。 管事恭敬敲门:“王爷,该启程迎亲了。” 时和辰掩下那阴郁神色,大步开门。 一路上,喜乐声喧闹沸沸,人人恭贺他将娶娇妻。 时和辰的心却始终闷堵不安。 他想:陶云栖不过是他手下最普通最不值得一提的一个暗卫,婢女……他只是习惯了她在身旁罢了…… 但想到可能会永远失去她,他的心却蓦然一抽,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席卷而来。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种情绪名为后悔。 待时和辰心不在焉行至门口要出发之际,迎面却碰见早已等待许久的祁元皓。 他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开口便是一句:“四哥,您今日这等大喜,怎不见你身边那忠心耿耿的婢女?” 时和辰一下攥紧了手,冷冷道:“你也说是一婢女,本王可没闲心操心她。” 祁元皓依旧笑眯眯。 “是是是,那弟弟就先恭贺四哥大喜了,我给四哥备了份大礼,正在送来的路上。” 时和辰睨他一眼,便不多搭理,直接上马,去迎亲。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围观百姓纷纷攘攘。 路过最繁华的朱雀街时,前方却传来一阵喧闹,百姓竟围堵着什么挡住了路。 时和辰策马往前,人群纷纷散去 却见前面竟是一辆木板车赫然横在迎亲路上。 那木板车什么标志也没有,只有一床草席潦草裹着什么东西。 时和辰一抬手,喜乐声在这瞬戛然而止。 身旁侍卫呵斥上前:“谁放这里的?不长眼!” 话落,他一鞭子甩过去。 木板车晃动,上面草席散开,霎时一团血乎乎的东西从里滚落而出,落在时和辰马前! 隆冬冬的雪,红艳艳的血。 一具女尸,触目惊心。 人群爆发惊恐尖叫,霎时一片混乱。 马背上的时和辰大脑一瞬空白! 可他抓着缰绳的手却颤抖起来。 那团遍体鳞伤的女尸满是血痕地手上,印着他亲手烙下的‘渊’字。 寒风呼啸刮过,时和辰听见身后传来祁元皓的笑声。 “四哥,可还满意我送的新婚贺礼?” 第11章 嘴里仿若在一瞬涌上血腥味。 被时和辰死死咽下,他紧紧盯着陶云栖的尸首良久,跨身下马,向她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带了几分难以置信的踉跄。 随即,他竟是当众脱下一身喜袍,将地上那团冰冷的尸首裹得仔仔细细。 触及陶云栖的脸部时,他的指尖有些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