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杳苦涩一笑。 她轻轻合了合眼睛低语:“我想看看孩子。” 季闫将她抱到沙发上, 他去抱了小陆言过来,想放在她怀里,桑杳却拒绝了:“我身上脏,就不抱了!” 季闫明显怔了下。 这时,秦秘书倒了杯热牛奶过来,还有一份小点心,她半蹲在桑杳面前轻声说:“先垫一下!” 桑杳却看着小陆言,一刻不舍得挪开。 她太想孩子了…… 她想碰碰孩子,但又怕自己身上脏,把细菌传给孩子,末了她让季闫将小陆言抱走,她吃了东西有了点力气才说:“我想先洗个澡。” 季闫轻声说:“待会吃些东西再洗,你现在太虚弱了。” 桑杳没有坚持。 她看向秦秘书,秦秘书若有所觉,她轻眨眼睛:“我先到楼下,看看厨房什么时候好。” 秦秘书有意避开,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说话。她其实猜到,桑杳要跟季闫说什么。 秦秘书离开后, 卧室里就只剩下季闫跟桑杳,桑杳看着小陆言,声音低低地开口:“季闫,我用一条命做赌注,现在提三个要求不为过吧!” 季闫静静凝视她。 桑杳惨淡一笑,继续说道:“第一准备车子,我要带小陆言离开,第二,平常照顾小陆言的阿姨我也要带走,第三……我们离婚。” 季闫死死地看着她。 半晌,他走到落地窗前,静静站着。 他的背影寂寞…… 他站了很久,约莫五分钟的时间,他才沙哑着声音说好。 他说:“桑杳你知道的,你现在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同意!我让你走,我也让你带走小陆言,但是我想她时,让我见见她……行吗?” 他转身看她,样子卑微:“吃完东西洗个澡,我送你走!” 第165章她在新年这天,离开了季闫! 就在这时,佣人送了东西进来。 她小心翼翼放下,眼中含泪:“太太赶紧趁热吃,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 桑杳虚弱一笑:“谢谢你!” 主人家的事情,佣人不好插嘴,很快就默默退出去了。 桑杳心里有打算。 她靠着沙发,颤手捧着那碗荷包蛋吃,最后连糖水都喝下去……有了滋补,她恢复了很多,但总归还是虚弱的。 吃完后,她扶着婴儿床看了小陆言,这才走进衣帽间拿换洗衣服。 出来时,季闫轻握住她手腕:“你身体虚弱,我帮你洗!” 桑杳拒绝了。 季闫目光微紧:“我只是想照顾你,这样你也不能接受吗?” 桑杳虚弱淡笑:“季闫,你不再是我的丈夫,不方便的。” 季闫瞳孔微缩,桑杳没有管他,她径自走进浴室里。 她亦有自己的自尊。 她不要季闫帮她清洗,她也不要佣人帮忙。脱下衣服的身体有多瘦削难看……她自己知道。 果真,镜子里的女人,几乎没有肉了。 桑杳轻抚自己的脸:她才26岁。 …… 桑杳花了20分钟,简单清洁了身体,换了套干净的衣裳。 她走出浴室的时候, 季闫正站在婴儿床边,低头注视着小陆言的睡颜,他听见脚步声低语:“离婚协议放在小茶几上,我签了字的。你看一下,有什么想加的你跟我说……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字,我会让律师把手续办好。” 说完,他抬眼看着桑杳。 桑杳拾起那份文件,默默看完,她低声说:“没什么问题。” 她声音总归酸涩。 他们离过一次婚,但那时他们还有悲欢离合。 而这次,却只有生离死别。 如果不是因为有小陆言,他们之间在路上碰见,就连说一声好久不见都没有必要…… 或许因为有了孩子,又或许在那样的地方长久待过,桑杳变得从容。 她拿起笔签字, 没有怨怼、亦没有留恋,她只拿自己该得的。她不会手软,她更不会感激季闫,这是她用一条命换来的优渥条件。 笔尖触到雪白纸张, 蓦地,季闫哑声开口:“那年我昏迷,每天给我拉小提琴的人是你,是不是?” 闻言桑杳一怔。 随后,她很恍惚地笑了一下。 是啊,当年他昏迷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哭,哥哥笑她是小花猫。 若是季闫不曾提起,她几乎忘了自己那样热烈地喜欢过他! 在那座私人疗养院,没有吃喝、冻得全身僵直的时候,什么喜欢什么爱和恨……都不值一提了! 桑杳轻声说:“是不是,早就没有意义了。” 她说完就签下名字。 她合上协议书,细长手指轻轻放在上头。当一切尘埃落定,她有种不真实感,眼中更是含了热意,克制了下才轻道:“你安排律师尽快办好。” 季闫目光深深。 桑杳没再看他,她径自走进衣帽间,拿自己的证件。 季闫跟了进来。 水晶灯明亮,桑杳打开柜门拿东西,她的侧颜很柔和……像极了那些她为他准备衣物的清早,那些平平常常的清晨,以后再也不会有。 季闫眼里微热, 他从后头,情难自禁地搂住她的细腰,他的面孔埋在她的颈窝,他的声音近乎颤抖:“桑杳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桑杳顿住,她没有出声。 季闫把她身子转过来,他看着她,眼底猩红,他急切地想吻她想证明她还是他的,他们之间还没有太晚…… 桑杳伸手轻拦住他。 她细细的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就像是一条鸿沟般横在他们之间……不可逾越。 季闫瞳孔深邃。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臂,放在手中。 他没再说挽回的话,只是低声请求:“桑杳,能再给我烫一次衬衫吗?上次你买的衬衣我很喜欢。” 这时,楼下传来小汽车的喇叭声,应该是车子准备好了。 桑杳很轻地说:“我要走了!” 这一走,他们再没关系。 这一走,从此萧郎是路人。 季闫从未这样失态过,他半跪着将她抵在衣柜前,他的面孔埋在她过分平坦的小腹上,他沙哑着声音低声哀求,叫她不要走。 片刻,桑杳衣裳沾染一片温热,贴在肌肤上很不舒服。 她低头时神情恍惚。 是季闫哭了么! 原来,他这样铁石心肠的男人,竟然也是会落泪的……但事到如今,又何必这样! …… 庭院里,停着两辆锃亮的高级房车。 晨曦柔和,微风拂面。 林萧扶着沈清,在车旁焦急地等待着。 她们接到秦秘书的电话后,就赶了过来,她们并不知道这阵子发生的事情,秦秘书也是保守说了一两句。 秦秘书还说,季闫桑杳应该是离婚了。 因为这桩, 沈清没进大门,她在门口等桑杳。 两个阿姨抱着小陆言,提着行李出来,身后跟着桑杳。即使她穿着厚实的羽绒服,即使脸蛋全都挡着,但仍能看出瘦得脱相了。 沈清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她迎上来,摸着桑杳的身子,不住落泪:“怎么瘦成这样儿的!怎么会瘦成这样儿的!” 林萧亦是心疼得厉害,哭得厉害。 桑杳跟她们拥抱。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她也很挂念沈姨和林萧,现在终于团聚了。 短暂相拥过后, 桑杳抬眼,她看向天边的晨曦,轻道:“都过去了!” 季闫站在台阶上。 他远远地看着,他不敢上前,他怕自己舍不得……他舍不得桑杳,他也舍不得小陆言。 林萧看见他,要上去跟他拼命。 桑杳拦住了。 她望着季闫,声音浅淡:“我跟他没有关系了!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情动怒!他不曾对我好过,但他帮过我……以后这些都一笔勾销了!” 她说这些,季闫全部听见。 他没有反驳,他就这样跟她在曦光中对视,静静地看着她抱着小陆言上车,看着她离开别墅,看着她离开他的世界。 从头到尾,他没有阻拦。 因为桑杳说她想走,他的桑杳,想走…… 第166章卑微季闫:我想看看孩子,方便吗? 桑杳搬进市区的一间公寓。 200平米的大平层,她跟沈姨带着小陆言,加上两个阿姨一起住着,也还算是宽敞。 她的产后抑郁没好全, 小陆言晚上由阿姨照顾,白天桑杳的精神好了,也会陪小陆言玩会儿,四五个月的小孩子,十分天真可爱。 沈清担心她的身体。 桑杳浅声说:“带着治吧!沈姨您放心,那样的地方我都熬下去了,还有什么不能熬过去的!” 提起这个,沈清恨得牙根痒痒。 她说:“真是太便宜季闫那个妈了!就该她去那样的地方尝尝滋味,顺便每天再扎几针镇定试试!” 桑杳轻抚她的手背,柔声说:“都过去了!这事儿别告诉林萧,她性子急。” 沈清总归觉得她委屈。 桑杳笑得淡淡的,她确实委屈,她确实差点没命了。 这些,季闫在离婚协议里给了她补偿! …… 半个月后,桑杳丰润了许多。 她坚持看心理医生,医生是贺季棠介绍给她的,十分靠谱。 这天,桑杳从诊所出来才准备上车,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陆太太!陆太太!” 桑杳对司机轻道:“稍等!” 她转身看见了白雪。 白雪大不如从前了,从前鲜嫩得能掐出水的脸蛋,竟然憔悴了……可想而知最近过得并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