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衿果然迟疑了一下。 年穗穗连忙去找了年抗联,找了个没人的地儿,低声说道: “抗联叔,要不还是把人送医院吧,毕竟是上头送到咱村里改造的,也没交代个期限,这人要是死了,万一那天上头又想起来,找咱们大队咬人,到时咱交不出人,岂不是要受处分?” 年抗联脸上露出一丝慎重,继而又狐疑地看向年穗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他一直觉得这些人不会在这里太长时间的,只是好几年过去了,上头也没个准信儿…… 这话年穗穗哪敢应承? “抗联叔,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这些下放的人,据说以前的身份都不简单,抗联叔,你喜欢听戏曲,听说最喜欢听海瑞罢官,那你可知道海瑞罢官的后续?” 年抗联神情巨震,看向年穗穗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戒备。 《海瑞罢官》是他最喜欢听的一部戏,每次听完之后,他的心中总是为海瑞鸣不平,那样一个清官,一个为民做主,为民请命的好官,最后竟被罢官了…… 年抗联不知道年穗穗突然提起《海瑞罢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想把这些关在牛棚里的牛鬼蛇神比成海瑞? 这个念头一起,年抗联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些关牛棚的是海瑞,那上面的那些人成什么了? 第50章惹事儿的逃脱了,老实听话的却遭了殃! “年穗穗!”年抗联声色俱厉地说:“我不管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胡言乱语,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思想很危险,如果继续下去的话,恐怕我也不得不往上报了!” 年穗穗翻了个白眼,她倒不怕年抗联往上报,年抗联的为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对村里的人也很维护,不是那种思想迂腐,专门想着搞别人为自己铺路的人,而且,他还是年穗穗本家叔叔,年穗穗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抗联叔,你可以去新华书店查一查海瑞的生平,海瑞一生经历了三起三落……” “住嘴!不许再说了!” 年穗穗敢说,年抗联不敢听了。 “好吧,我不说了,不过抗联叔,这人,还是送医院吧,毕竟是条人命……” 年抗联狠狠地剜了年穗穗一眼,最后不知是不是被年穗穗大胆的话给唬住了,到底是派了一辆牛车送人去县城医院。 刘衿知道之后,又哭又笑的,又是要朝年穗穗下跪磕头,吓得年穗穗连忙拦住了她。 “大姨,快别这样了,先送大伯去医院治伤要紧!” 年穗穗想了想,把身上的一斤粮票和十块钱给了刘衿,虽然说治伤的钱大队能垫付,可县城什么都要钱要票,刘衿身上没有钱票傍身,估计寸步难行,吃饭都成问题。 生产队损失了一头牛,社员们对住在牛棚的老两口恨之入骨,不落井下石都是仁慈了,不可能会关心他们的饮食生活问题。 刘衿有心不收,可想到不知道要在县城呆多久,她身上没有钱没有票,根本不行,只好红着脸收了,嘴唇嗫嚅,不知说些什么好。 都说雪中送炭情谊浓,年穗穗今天所做的一切,可比雪中送炭还要令人感动。 刘衿最后什么也没说,心中却记下了年穗穗对他们夫妻俩的恩情。 忙活了半夜,年穗穗和白木易回到家的时候,年满仓和王英子都还没睡。 “爹,娘,你们怎么都还没睡啊?” 看到白木易灰头土脸的样子,两位老人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没伤着吧?” 白木易听着这关心的话,心中甜丝丝的,以前在白家的时候,他的爹娘可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他们只会在意他往家里带回了多少的收益,根本不会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年家的这种家庭氛围,让白木易感到很舒适,他想沉沦…… “没事,就是帮忙救人了。” 年穗穗不甚在意地说,拿了盆去舀水清洗。 “等一下,夜里天凉,不要用凉水洗,我去烧点热水。” 王英子连忙张罗着去烧热水,又忍不住抱怨:“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不回来,我跟你爹能睡得下?” 年满仓也一脸担忧:“人平安回来就好,以后早些回来,省得让人担心!” 两人都没追问年穗穗他们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年穗穗却更加的愧疚了,主动说起了晚回来的原因: “爹,娘,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们不对。其实我跟木易早就回来了,不过走道村口牛棚的时候,听到人喊救命,就去看了看,结果看到牛棚塌了,我就帮忙喊了抗联叔,木易又帮着清理了牛棚,这才回来晚了!我该早些回来跟你们说一声的,也省得让你们担心的睡不着觉。” 年满仓听到牛棚倒塌了,跟年抗联一样,首先就询问了一句: “生产队的牛没事吧?” 年穗穗不由为住在牛棚里的那人感到悲哀,但没办法,在生产队社员的眼中,他的命还真没有一头牛来得金贵,毕竟牛能为生产队耕种,而住在牛棚里面的人几乎为生产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每年还要分走大家一些口粮。 生产队土地有限,口粮本就不多,社员自己家都不够吃,所以就非常反感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乡知青以及牛棚里的牛鬼蛇神。 事关社员们的肚子,年穗穗也没办法。 “两头公牛打架挣断了绳子,牛棚塌的时候跑出来了,母牛老老实实的待在牛棚里,结果被砸死了……” 年满仓听了,也是一阵无语。 惹事儿的逃脱了,老实听话的最后却遭了殃,上哪儿去说理去? 王英子烧好了热水,白木易迅速的洗漱了一番,他是真累坏了,一沾床就睡着了。 年满仓却睡不着,见年穗穗还没睡,便问道:“穗穗,事情办的咋样了?找到你说的那个老中医了没?” 他之所以等到现在不睡,除了担心闺女女婿的安全之外,也是一直想知道白木易的嗓子到底有没有得治,要是有得治,需要花费多少钱? 年满仓心里很矛盾,他希望白木易的嗓子能治好,这样闺女以后在村里也能抬起来头,可一想到治好嗓子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极有可能要倾家荡产都不够,他心中就卑劣地不希望白木易的嗓子能有得治! “没找到人。” 提起这个,年穗穗就沮丧得很,ʝʂɠ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记了干校农场性子特殊,里面的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她这样傻不愣登地去那里找人,这次是运气好遇到个好说话的守卫,要是遇到个较真儿的,她和白木易今天可能就回不来了! “没找到人?咋回事?” 年满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奇怪,现在人员的流动性极低,出门需要报备,需要一级一级的开介绍信,所以一般情况下,想要在本地找个人,只要有地址,基本不是难事。 “人在东边干校农场那里,我们进不去!” “什么?你说哪里?干校农场?” 年满仓声音突然提高,之后又低了下去:“穗穗,你快打消念头吧,那地方可不是咱们能沾的。” 年穗穗不甘心,正准备说瞅机会再去看看。 又听年满仓面带哀求: “穗穗,算爹求你了,那地方咱们这种平头百姓沾惹不起,木易的嗓子虽然不好,可其他的也没毛病,你要是实在想治嗓子,咱慢慢的再寻摸个好大夫,行不行?” 看着年满仓双眼通红,沧桑的脸上满是担忧,拒绝的话,年穗穗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爹放心,我不去了。” 去了也见不到人,不去就不去吧。 第51章年抗联气得要骂娘! 杏树岗大队的牛棚塌了,还压死了一头牛。 这件事压不住,牛死了,必须上报,同时也必须把死了的牛尽快处理了,是卖了还是给社员分了,也需要公社给出一个明确的指示。 大队长年抗联一大早就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公社,请求公社尽快派人去杏树岗大队核实,并给出指示。 公社对此很严厉的批评了他们大队的工作做的不到位,同时也指派了一个驻村干部去核实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