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皖眼眸将顾云庭的囧样尽收眼底,心中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可她不是愿意白白吃亏的人。
这么一个纯澈无知的人,此刻如同无头苍蝇般,垂着头不知所措。 若是旁人这样做,看光了舒皖的身子。她或许早就将随身佩剑祭出,一剑枭首,任着那人流血而尽,痛苦挣扎。 顾云庭是她的徒弟,更是未来要继承寒宫衣钵之人,断然不能如此做,她只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咽进肚腹。 舒皖心里明白,再去收一个徒弟很麻烦,也很少有如此听话的。 她现在才想起这个徒弟是极听话的,他不喜欢说话回应却会将她的叮嘱与吩咐记在心里,然后静静等着舒皖回来。 老实的说,舒皖没有觉得多少羞恼,这很奇怪。她只是瞧见会面红耳赤的徒弟有些惊奇,这个徒弟她很少管,有时候都会忘记的人,现在却货真价实地越长越大,以至于都有些恍惚。 可当她垂下眸子瞧见自己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红,似蒙上一层很淡的水纱。这副模样却白白被人看去,人又变得生气了。 这个清冷女子不免有些惊奇和不解: 她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可旋即释然。 她就是不讲理又怎么样?她的徒弟也没有法子,只能受着。 因此,当她让顾云庭下来浸洗药浴时,眼眸中反而盈满了期待,将原先的羞恼尽数忘去。 …… 顾云庭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那双漆黑深邃的眼对视上舒皖的眼,这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你下来。”最终还是舒皖率先开口,声音柔和地说。 “我不看你就行了。”舒皖叹叹气,有些无奈。 是啊,或许是天生感到的羞耻,谁都不可能如此坦然地照做。 她最终退步了, 舒皖心里想:还是做个好心的师尊吧,就让他洗个药浴,不难为他了。 就这样,舒皖坐在寒泉旁的岩石上,而顾云庭浑身浸在寒泉里,泉中的雾气氤氲,水面的色泽是透明的,所有映入泉中的月色都反射出来,似乎加上了几分不对的气息。 舒皖突然觉得很怪很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 顾云庭的身子浸入寒泉,人没有第一时间运转功法吸收水中的药力,而是将眼神投到岩石上坐立的人,丝毫不加掩饰。 坐在岩石上的女子袍服猎猎,那双眼明亮灵动,一头发丝伴着水滴坠落,飘摇无声。 舒皖裹紧袍服,隐约间有几道粉光流泻,晃动人的眼。她的足部白嫩,脚踝处极瘦,似裹上迷蒙的粉纱,此刻还有几滴水珠未滑落,无意露出一小截的小腿纤细圆润。 许是在意形象,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浸入寒泉,而是尽数缩在岩石上,显得有些凌乱。 “看我无用,运转你的功法便是。”舒皖于少年恍惚之际开口,惊得水中人扑腾一下。 远处,黑绿色的丛林广袤,笼住了所有明光,只剩下茫茫一线。 舒皖的眼微眯,随后无声进入寒泉,肩胛上有妖艳的红花绽放,滴滴红色悄然融入泉中,很快就融得干干净净,再找不到半分残留的痕迹。 “别转过来,干你的事就好。”舒皖察觉到泉中的另一人动了几下,连忙开口。 闻言的人立马不动了,甚至连呼吸声都小了几分。 舒皖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却是问心无愧的。 那个男子只需要转过头,就可以瞧见世间难得的旖旎风光,甚至揉碎。 天空之上,一轮月如悬挂的暮灯,所发出的光愈发暗去。 这个女子不由得笑了笑。 或许,也只有那个被她忽视的徒弟才会如此听话吧,连偷摸转过身子来瞧一眼都不敢做。 就这样,那时的舒皖和她的徒弟在寒泉中浸了许久的药浴,完全忘记了时间,互不打扰。 “跟我走。”等到顾云庭再睁开眼时,舒皖说。 顾云庭闻言起身收拾好衣物,跟上了那个女子。前方的舒皖身躯挺得笔直,一头发娓娓垂下。 顾云庭跟着舒皖进了那设好结界的房间,只见那屋檐之下挂着几盏灯笼,隔着窗摇晃了许久。 这时舒皖的房间是不放置符石的,只放孤零零的火烛,落寞的烛光默默燃着,稀薄的白雾飘缓缓上扬,并不好闻的味道弥散室内。 舒皖的影子被烛光映在屏风上,女子扯下贴身的月白色袍服,露出大片的肤。 这女子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地做事,仿若无人般。 顾云庭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屏风外,看着那打到纱上的妙影。朦胧光线里,那身影晃了几下,极小的声音响起。 顾云庭不由自主地走进去,心里头泛起几分担忧,愈发难以控制。 从他的视线。一眼看出了舒皖的整张脸和完整的上半身。那个女子的牙尖正叼着一个小木塞子,那药粉撒了几次都偏离了伤口所在部位。 那个女子的额头已经浮起一排细密的汗,连那张脸也染了不健康的白,在暖色的光晕下犹为明显。 顾云庭见状,赶忙转过身往外走去。 “过来上药。”舒皖将视线转过说,她并没有去遮掩什么,说话时语气淡淡,听不出其中的情感。 那像是抹了一层雪的小手嫩极,此刻托着一个瓷白色的小瓶,瓶口的小木塞是深褐色的。 顾云庭小心地接过,这时才瞧见那女子肩胛处有一道伤口,正猛烈地淌血。 舒皖褪下袍服缠到腰部,那腰是极纤细的,整个背面如同品质上好的绸缎,平整细滑找不到一丝瑕疵。 刚刚浴洗过的人,肌肤的模样变了不少,隐约可见两个翅膀的形状盘踞。 那过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背,甚至有一部分躺到被面上。 许是女子的那长的过大,哪怕顾云庭在身后都能看到不小的轮廓,润极的弧。尤其是舒皖用手将自己的发向上提起时更加明显。 大功告成之后,舒皖提起袍服,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入袍服的包裹,再无一分色彩。 “为什么不睡觉,半夜跑去湖边?”舒皖转过头问话。 直到这个时候,舒皖才问出了这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我睡不着。”女子身旁的人垂着脑袋答道。 舒皖看了顾云庭许久,轻声问:“都这样?” “嗯。” 顾云庭直勾勾地对上舒皖的眼,又匆匆移开。 舒皖这个时候想起:她可能确实是太忽视他了。不过也很奇怪,孤独的人不会觉得自己孤独吗? “以后我带你出去。”舒皖的眼中似乎有光一闪而过,认真地说。 “你回去吧。”舒皖下了逐客令。 自从那之后,舒皖就极少离开潮汐峰。若是离开,也会带着顾云庭。 一起去斩杀大妖、前往极北之地观海、去枯寂的无人岭。 不出去的时候,她让徒弟多煮一份饭,享受放松悠闲的时光。 …… 此刻,两个人依旧在寒泉边上,周身没有一点声音。 顾云庭将视线投到前方的师尊身上,久久不语。 “回去睡觉。”舒皖最终起身,率先走到了前头。 没走出几步,女子顿了顿步子,道:“以后别缩到被子下,看不到的。” “嗯。”顾云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这个点不早了,天空似乎白光要冒出来,顶替所有的黑色。 两个人回了屋,一时无话。 “记得起早点,明天酿酒了。”舒皖用手指戳了戳身边的人,喃喃道。 “知道。”顾云庭睁大自己的眼,望着黑色的纱帐顶,有些犯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