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经商的头脑,倘若我挣不了钱呢?你跟我还要过苦日子,你可还愿意跟我?” 翁颖邵沉思了片刻,认真地道:“那我只能养你啦。” 驰冯征忍俊不禁:“养我?你怎么养?” 翁颖邵道:“我会刺绣,还会干活,实在不济,我就再把自己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总能养得起你的。” 驰冯征收拢手指,紧握着翁颖邵的手,心里一片暖意。 好似只有在这个小东西面前,他的心才会真正放松下来。 也只有在她面前,他的喜怒哀乐才会如此真实。 他的翁颖邵那么好,他怎么舍得让她再吃苦,往后,他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肉肉乎乎的才好。 牛车悠悠行驶着,穿过稻田,经过林荫小道,最后在一间年久失修的木屋前停下。 王铁牛率先跳下牛车,对牛车上的两人道:“翁颖邵妹妹,到了。” 两人先后下了牛车,翁颖邵对王铁牛颔首道谢。 王铁牛憨憨笑道:“天色不早了,俺娘正在家做饭呢,你家已经许久没住人了,稍后便来俺家吃晚饭吧。” 翁颖邵正要婉拒,王铁牛就跳上牛车走了,临走时嘱咐道:“翁颖邵妹妹,饭做好了俺叫你,你冯跟俺客气,都是邻居,你叫你相公一起来吧。” 翁颖邵倒是不客气,主要是身旁的这位,她转身看着驰冯征,见他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心情如何,只得小心翼翼解释道:“夫君,铁牛哥人很好的,他年幼丧父,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他一向热情好客,若是夫君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驰冯征道:“去吧,盛情难却。” 翁颖邵愣了愣,旋即眸子一亮,眼底的开心藏也藏不住。 家里的老屋许久没有住人,加上年久失修,房屋已经岌岌可危,翁颖邵只站在外面看了两眼,并未进去。 驰冯征看着眼前破旧的老房子,巴掌大的地方还比不上侯府的一间柴房。 很难想象,生活在这样贫穷的环境中,翁颖邵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翁颖邵不舍地看了两眼老木屋,最后拉着驰冯征往后院走。 她年幼丧失双亲,家中也没有多余的田地,唯一的一亩三分田都被自家婶婶占了去。 爹娘死后,婶婶霸占着田地,连一块棺材地都不肯割让,年幼的翁颖邵没有办法,只得将爹娘葬在了自家后院里。 两年没回来,后院已经长满了杂草,后院中央并排着高矮不一的三个土堆。 翁颖邵一一给驰冯征指着:“这个是我阿娘,那是我阿爹,最小的那个是我哥哥。” 驰冯征眼神复杂地看着翁颖邵:“他们何时去世的?” 翁颖邵平淡地道:“我十岁的时候,爹娘就相继离世了。” 第212章:她的过去…… 十岁丧失双亲? 驰冯征怔了怔。 “十岁的时候,你年纪尚小,又是如何活下来的?”驰冯征不敢想象,十岁的翁颖邵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在这穷乡僻壤里,又该如何生存。 翁颖邵耸了耸肩,淡淡笑道:“还能怎么办呢?家里没粮食,哥哥就去街坊邻居家借,齐大哥也经常瞒着他母亲接济我们,倒挨了不少骂。” “铁牛哥家里也很穷,可每次也会给我们一口吃的。” “闹饥荒那年,谁家都没多的粮食,哥哥就带着我去稍远的街上乞讨,不过,乞丐里面也有坏人,他们会抢我们的吃的,将我们好不容易讨到的铜板一个不剩的夺走……” 驰冯征眉头紧蹙,心口紧紧揪着。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个瘦弱的身影,大雪天跪在雪地里乞讨,浑身被冻得青紫,原本透亮的眸子黯淡绝望…… “那怎么办呢?”驰冯征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翁颖邵跪在坟墓前,捻起袖角细细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 其实,说是墓碑,不如说是三块腐化的木桩。 翁颖邵家里穷,下葬时,她请人刻墓碑的钱都没有,还是王铁牛仗义,砍了几块坚实耐腐的木头给她雕刻了几块碑文。 驰冯征蹲下身,与她一起往铜盆里烧着纸钱。 翁颖邵声音很淡,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还能怎么办呢?乞讨不行,哥哥就带着我上山挖野菜,不过闹饥荒那年,后山的野草也挖完了,我们就挖草根,割树皮,总算是苟且活下来了。” “后来饥荒过去,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哥哥力气比我大,便去了镇上员外家做长工,谁知,那员外也是个坏人,他看我哥哥无依无靠,便威胁我哥哥将我卖给他做小老婆,我哥哥不依,毕竟那年我不过才十一岁。” 驰冯征手指一寸寸收紧。 翁颖邵絮絮叨叨地说道:“后来,那员外就故意给我哥哥使绊子,还克扣我哥哥的工钱,我哥哥就罢工不干了,再后来你也知道了,他跋涉千里,去了永安侯府,卖身为奴,做了侯府的杂役。” “那年初夏,哥哥拿了卖身的银子回来,回家途中遇到了山洪……”说到这,她眼眶终于还是红了:“村里人都去刨了,一天一夜也只刨到了哥哥的一件衣服。” “那件衣服还是我亲手给他缝制的呢。” 驰冯征道:“只是一件衣服,兴许,人还活着呢?” 翁颖邵就道:“怎么可能活得了,那山洪来势汹汹,只要人遇上了,就逃不掉,一旦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她抚摸着刻着“林双”的木碑,道:“所以,这里面,连哥哥的尸身都没有,葬的不过是哥哥的一件外衣罢了。” 驰冯征紧盯着她,眼底情愫翻涌:“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举目无亲,也想过自寻短见。” 驰冯征心口无端地一阵揪痛,后又听翁颖邵继续说道:“是齐大哥陪在我身边,不分昼夜的照顾着我,陪伴着我,我渐渐走出阴霾,不再有那轻生的念头了。” 驰冯征心里陡然松了口气。 可渐渐地,心里又涌起一股奇怪的情愫。 他的翁颖邵在最失意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他,而是齐铭…… 所以,那日齐铭囚禁她,折磨她,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在齐铭那边共同对抗他…… 倘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还会选择自己吗?还是会义无反顾选择齐铭? 驰冯征不敢问,因为这个答案,他心中好似有了回答。 他掩下情绪,淡声问道:“所以,你们在一起相守了很久吗?” 翁颖邵道:“也不是很久,算算时间,应该有一个月,后来,因为要进私塾念书,他母亲便带着他去了皇城京都,我们便再没见过。” 听到这,驰冯征又有些怒了。 她年纪尚小,无依无靠,齐铭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去上什么私塾! 看来,在齐铭眼里,还是功名重要。 驰冯征又问:“他丢下你不管,那你怎么办?” 翁颖邵解释道:“齐大哥没有丢下我不管,他说是为了早日给我一个家,让我耐心等他两年,等他学成归来,就娶我过门。” 驰冯征冷哼道:“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若真想给你一个家,为何不带着你一起去京都?反而将年幼的你丢在这穷乡僻壤!” 翁颖邵又解释道:“夫君误会了,齐大哥饱读圣贤书,自然懂得避嫌,我年纪尚小,自然不能与他同住一起,所以,即便不分昼夜照顾我一个月,齐大哥也恪守礼仪,未有半分越矩。” 驰冯征不屑道:“墨守成规,难怪只会读书!” 不过有一点尚可认同,那便是他恪守本分,没有对她生出非分之想。 驰冯征道:“难道他就不怕,你年幼不能自保,等不到他两年?” 翁颖邵道:“临走时,他将我送去了我婶婶家,还付了一笔银子给婶婶,托婶婶照顾我,将我安排妥当才放心离开的。” 驰冯征道:“既然有人收养,你又为何会来侯府?” 翁颖邵抿了抿唇,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半晌才道:“可我婶婶不喜欢我,说我是赔钱货,在婶婶家,我从未吃过饱饭,甚至还差点将我卖给人牙子。我接受不了,就偷偷跑出去了。” 驰冯征抿唇,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恨她吗?”他问,声音有些干涩。 翁颖邵道:“不恨。” “为何不恨?”驰冯征不明白。 翁颖邵道:“因为她没有义务养育我,即便吃不饱饭,好歹也没让我饿死,她也没打过我,家里原本就掀不开锅,还平白添了一张嘴,换谁,谁会高兴啊。” “只是她想将我卖给人牙子,这一点我接受不了。所以,我不恨,只是不喜欢她,往后也不会喜欢。”翁颖邵继续往铜盆里丢纸钱,火光映在她脸上,平淡而恬静。 驰冯征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翁颖邵转头看着他,笑道:“后来,为了活命,我冒用哥哥的身份,入了侯府做杂役,然后就遇上了夫君……” 第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