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
谢知意顺着手的视线向上,对上裴悬看过来的冷眸。 “我......” 她刚要拒绝,却听见裴悬道:“本官回府还有事,你若是再墨叽,就自已走回去!” 自已走回去? 谢知意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深夜街道,心头一跳,她也顾不得其他,将手伸过去,裴悬一把将其握住,轻轻一提,谢知意就坐到了他身前。 谢知意没骑过马,坐上去的那一刻,她身子一歪就要倒。 裴悬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摁到身前坐稳。 回过神来的谢知意觉得两人距离太近,刚想挣扎,却被他冷声警告道:“你若是想掉下去摔死尽管乱动!” 谢知意:“......” 突然就不敢动了。 她听说过的,有人骑马掉下来摔死,这是真事。 裴悬看了一眼怀里的姑娘,一夹马腹,南风犹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第一次骑马的谢知意,忍不住惊叫一嗓子,吓得她一把抓住了马鬃,小脸煞白一片。 “大人......大人,你慢点......” 裴悬看她一眼,不仅没慢,反而又快了几分。 马跑得飞快,坐在马背上的谢知意感觉自已快要给颠飞出去。 再开口,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怕......大人我怕!” 裴悬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怕什么,嗯?” “摔死,会摔死的。” “害怕还离这么远?” 话音未落,对方长臂一勾,将她整个人勾进胸膛间牢牢地锁住。 颠簸仿佛一下子就变轻了,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仿佛也弱了不少,谢知意偷偷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她整个人被裴悬抱进怀里。 他身上大氅极大,将她紧紧裹住,而她的背后,紧贴着的是他滚烫的胸膛。 他一手勒住缰绳一手勾着她的腰身,稳稳地将她护在怀里。 一瞬间,鼻端满是他身上的松木冷香之气,谢知意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耳根滚烫。 她知道这样于理不合。 但她逃不开。 从夜市到她的面馆,用了不到一盏茶时间。 马停下来,耳边是风声也停了。 谢知意忙挣扎着从裴悬怀里出来,偷偷地往前挪了挪屁股,她想下马,却不知道该如何下。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跳下去的时候,裴悬先她一步下了马。 他站在一旁,朝她伸过手来。 谢知意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已距离地面的高度,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裴悬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她放过来的小手,突然将手收了回去。 谢知意:“.......” 她看着他,白嫩的手指尴尬地缩了缩,最终是收了回来。 她知道他等着她开口求他。 但她也是有骨气的。 她宁愿摔死也不求他。 双手紧抓着马鬃,她挪动身子,拿脚去踩脚蹬子,可那脚蹬子的高度是为裴悬量身定做的。 裴悬腿长,而她这条小短腿无论怎么够也够不上。 情急之下,谢知意就想从马背上往下跳。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当她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闭眼使劲一跳...... 却跳进一个人的怀里。 猛地睁眼,她看着抱着她的裴悬,气得抬手捶他:“霍大人,耍我好玩吗?” 她的拳头捶在他身上,就像在挠痒痒。 裴悬一动不动,唇角甚至还勾着笑,仿佛在嘲笑她像个小丑。 谢知意更生气了。 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扭头跑进铺子,‘咣’地一声关上门。 关上门后,她将后背紧紧地靠在门板上,呼吸急促,又羞又恼。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以前不是好人,现在更不是好人。 一会儿说她毁了他的清白,一会儿又眼睁睁看她笑话...... 气呼呼生了半天气,她突然想起门外的裴悬。 于是转身,悄咪咪地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空荡荡的夜幕,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裴悬早就走了。 她松了口气,插上大门,转身正要回后院,却见苏母站在后院与前院的连廊上,她手里拎着灯笼,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 谢知意吓了一大跳。 她抬脚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娘.......” “你去哪儿了?”苏母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发寒,“你弟弟都回来半天了,你却不见人影,谢知意你野哪儿去了?” 她以为是母亲关心她,忙解释道:“夜市上人太多,我和弟弟他们走散了,后来有人当街纵马,我差点......” 苏母却不耐烦打断她的话。 “我刚看见有男人送你回来!” “是!”谢知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告知,“是大理寺的霍大人,刚才夜市上有人纵马,我差点摔倒,是霍大人救了我,后来天太晚了,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就顺路将我送了回来。” 苏母一脸怀疑:“仅仅只是这样?你没和他......” “他身份尊贵,我高攀不上!” 苏母终于松了口气。 “也是,你不过就是个卖面的,人家是京城贵公子,又是朝廷命官,如何能看得上你?” 虽说这是事实,但从自已母亲嘴里说出来,谢知意心里还是抽痛了一下。 苏母回屋之前,又警告了她一次。 “日后别再出去乱跑了,好好待在店里,你马上就十七了,也该多注意一些。” “是!” 谢知意回了自已房间。 她刚坐下正要喝口水,苏令扬敲门走了进来。 “姐,你快吓死我了,咱们走散之后,我和陈知知到处找你找不到,若不是后来遇到云统领,他告诉我说你是安全的,让我放心,我都急得要报官了。” 谢知意挺意外:“云大哥找你了?” “嗯,他让我们先回家,说有人会将你安全送回来。” 谢知意轻轻点头,安慰了苏令扬几句,让他回房睡觉后,自已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已,一整晚的好心情在苏母的警告之后,消失殆尽。 她身份卑微,所以不该,也不敢奢望太多东西。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已的未来。 母亲做主,嫁给一个和她条件相当的卖货郎,起早贪黑碌碌无为,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