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秋洛溪只见淑妃坐在身边,脸色有些白,想必是被自己吓到了。 秋洛溪还记得昏迷前咳出的血,多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寰。 “姐姐……”她唤了一声,欲坐起身,却没有半点力气。 淑妃闻声抬头,微红的眼眶中还带着泪花:“你不该瞒我的,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想着方才太医那一句“救不回了,剩下的几日也是强留”,她心中一阵抽痛。 秋洛溪见淑妃低眉垂泪,又悲又愧,在她的记忆中,姐姐一直都很坚强,从未哭过。 可现在为了自己,却泣不成声。 “对不起。”秋洛溪原想说其他,但疲惫侵蚀了她所有的力气。 淑妃摇了摇头,温柔地替她拭掉泪水。 见秋洛溪面无血色,再想起刚刚命人去打听聂景森近日做的事,她只觉怒火翻涌。 她这般好的妹妹,聂景森不珍惜,还和宋映岚不清不楚,甚至休妻…… 越想越替秋洛溪不值。 淑妃抚着秋洛溪的脸,哽声劝道:“忘了他,以后的日子姐姐陪你。” 秋洛溪闻言,一字也无力说出,只是眼泪不曾停留。 她闭上眼,可眼前却都是聂景森同她说过的话,陪她做过的事。 他也说过要陪着她。 见秋洛溪不答,淑妃含泪问:“难道你不想陪姐姐吗?” 秋洛溪睁开眼,竭力弯起嘴角,声音却微不可闻:“想,我也想一直一直陪着姐姐。” 往后几日,淑妃几乎将太医院的太医叫了个遍,准备各种珍贵药材给秋洛溪进补。 秋洛溪看在眼里,不愿她担忧,每次都会吃很多,哪怕是吃不下也会硬吃下去。 淑妃说她一人在后宫很累,想要人陪着她。 秋洛溪知道姐姐说这些,只是想让自己努力的活下去。 她也很听话地按照太医的话去做,但伴随的往往是深入骨髓的痛苦。 秋洛溪从未喊过一声疼,只会在忍不下去时,会在淑妃看不到的地方咬着被角。 那一处的被角被她咬破,浸满了血…… 雪将化尽,秋洛溪精神似是好多了,还特意去长宁宫的小厨房做了淑妃年少时常做的芙蓉饼,提前给淑妃过了生辰。
时已入春,久违的暖阳落满长安。 长宁宫偏殿阶前,秋洛溪靠在淑妃肩头,手被她紧紧的攥着。“今天暖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淑妃极尽轻柔。 秋洛溪无力抬眸,望着那艳阳,身子忽地颤抖起来,只喃声说着:“姐姐,我想爹娘了。” 淑妃心一紧,霎时明白。 她将秋洛溪揽进怀中,一言不发。 阳光越觉刺眼,秋洛溪慢慢将头埋进淑妃肩窝里,气若游丝:“姐姐,对不起……” 她很想陪着姐姐,但是她真的好累。 “我乏了,睡,睡一会儿,姐姐,不要叫醒我……” 话落,那只苍白消瘦的手慢慢从淑妃的掌心滑下,无声地砸落在她的腿上。 淑妃看着洒落在瓦檐上的日光,感受心缓慢的抽离感和怀中人如云般的重量,眼泪滴落在秋洛溪冰凉的脸上。 她温柔地拍着秋洛溪乌黑的长发,声音低哑:“姐姐不叫你,睡吧……” 淑妃抬起另一只颤抖的手,慢慢覆在秋洛溪的眼上,温柔地替她遮去了刺目的光。 …… 少傅府。 春雨已连下了几日,天才见亮,聂景森穿戴好准备去早朝。 一股还带着残冬冷意的风灌进袖中,他不禁想起了秋洛溪。 她离府近半月,听闻入宫陪淑妃了。 可不知为何,他却心有不安。 秋洛溪不在,他没由的烦躁,甚至一再拒绝了宋映岚的邀请。 来到外面,聂景森停住脚步,望着瓦檐上滴落的水微微出神。 这时,腰间系着秋洛溪赠予他的玉佩忽然滑落,“嘭”的一声脆响,玉佩碎成两截。 聂景森看着断玉,眼底流过一丝诧异和慌乱,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渐渐袭来。 “大人!” 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来,气喘吁吁地跪地道:“淑妃来了!” 聂景森一愣,窒息感渐渐被一种欣喜替代,许是淑妃送秋洛溪回来了。 他将断玉拾起放于袖中,快步至正厅。 正厅。 聂景森还未站定,目光便扫视着整个前厅,不见秋洛溪,他眼底不由划过一丝失落。 淑妃背身站着,周遭无宫人伺候,似是被刻意屏退了。 聂景森压着心中的疑惑,行礼道:“参见娘娘。” 然淑妃并未转身,也没有说话。 聂景森才见她身旁的桌上放着一雕花木盒,他心莫名一窒,不由问:“娘娘,微臣妻……” 一声轻叹打断了他的话,淑妃缓缓转身,她一手抚上木盒,沙哑寂然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正厅。 “这是清欢的遗物,现在物归原主。” 淑妃话落,正厅陡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外头淅沥沥的雨声。 聂景森怔怔看着那不过半臂长的木盒,许久才僵硬开口:“娘娘,她……” “这里头都是大人给她置办的些簪环首饰。”淑妃声音越渐冷清,“至于清欢,你们即已和离,她也没有入你容家祖坟的理儿,本宫都已办妥当了,大人也不用操劳。” 说完,她收回手,缓缓往外走。 看着聂景森那紧缩的瞳孔,淑妃眼底掠过一丝怨怼:“枉你饱读圣贤书。” 候在外头的宫人忙撑着伞走了过来,搀着淑妃离开了正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