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外,一声声,字字泣血。 沈韫玉走出去,忽然觉得脚步格外沉重。 殿门沉沉打开,他看见年迈的顾徵顾老将军在风中凌乱的白发,铁血沙场的将军流血不流泪,可此刻却跪在他面前老泪纵横。 仿佛一夜间,顾徵老得一根黑发都瞧不见了,脸上也如刀刻斧凿般多出几道皱纹。 沈韫玉曾无比忌惮,无比痛恨眼前之人,可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沈韫玉出来,顾徵一个接一个的叩头:“求陛下,让老臣接月儿回家!” 一片夜色里,沈韫玉忽然无比清楚的意识到,无论怎么不想听,无论如何逃避,秦淮死了,永远离开他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一刹,他瞬间有些哽咽,艰难的出声:“皇后……安置在哪里?” 小磊子跪倒在地,“长春一场大火,娘娘她……尸身焚在大火里,宫人们只……敛了一捧骨灰……” 顾徵停住了叩头的动作,静默良久,听见老人低低的哭声。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从沈韫玉眼中滚落,无声无息。 他的月儿,尸骨无存? 他感觉心脏某个地方似乎要痛到炸裂开,只剩一片血肉模糊的废墟。 他说过的,她就算是死都是他的人,她的身体会留在他的皇陵,陪他一起长眠,腐烂,成为历史轨迹。 就算以后他们的尸骨被人挖出来,他们也会在同一棺椁中,谁也不能让他们分开。 可她怎么会走得这样干净? 顾徵缓慢从地上站起来,站得笔直,头一次用这样坚定的语气对他的王开口:“陛下,这最后一捧骨灰,容老臣带回顾家!” 沈韫玉想也没想便拒绝:“她是朕的皇后!” 顾徵忽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苍老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 “陛下还要顾家如何?老臣自知功高震主,这么多年从未向陛下要过任何东西,可陛下,你以为月儿是嫁不出去,是顾家非要攀龙附凤才要嫁给你吗?” “若不是月儿心悦陛下,老臣就算是死了也不肯让她嫁入皇家,受这份罪!如今,她惨死宫中,陛下不让宫中挂丧,不给她立牌位,难道要让她死了都只能做孤魂野鬼吗!陛下干脆杀了老臣!” 秋日夜色正凉,月光凄冷。 沈韫玉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掰开他抓着自己衣襟的手。 他没有愤怒,没有不满,只是沉默着转身离开。 他忽然记起来,他的武功都是顾徵亲手教的,当初在长岭那一战,若非顾家父子死心塌地的支持,如今这个位子只怕与他无缘。 明明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与顾家都很亲密,后来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 走过绵长漫漫的宫道,一路红色的宫灯高挂,将人影拉的老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