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唇角勾了勾,慢里斯条掩上门,说:“你倒是听话,知道我要来,哪也没去。” 傅丹一见是她顿时恼怒,又想到什么,怕夏景昀只手又将她提起,那种被扼住的窒息实在令人恐惧,更何况夏景昀手里还有她的把柄,傅丹神情复杂,极不情愿说:“你……你找我要做什么?” 夏景昀环伺四下,在桌旁坐下:“我找你自是有事要说。” 傅丹抓着被褥,脸上表情着实憋屈精彩:“你要同我说什么?” “樊士舟。”夏景昀目光看向某处,话音顿了顿,扭过头看来:“你怎么勾上的他?我打听过,你去年四月进的乐坊司,既进这坊子,家中十有八九没了支柱,樊大人位居要职,樊士舟虽是庶出但也是世家子弟,谁给你牵的线?” 傅丹虽然做好准备夏景昀会来,却没料到她会问樊家的事,她为何要打听这些?她想做什么? 傅丹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内心挣扎一番后抬起头:“我……” 傅丹对上一双讥诮的眼,那人似乎看穿她要说的话,非不说破,摆明了想看她能编出什么蹩脚理由。 傅丹心下一慌,像被人扒了衣裳赤裸着,一个我之后再也接不上话。 夏景昀极有耐心等了会,乐坊司供人住的地方大都不宽敞,逼厌空间里,四周寂静,她逼得人呼吸慌乱。 傅丹在这场无声审视中败下阵,她脸上一阵红白,踌躇片刻,说:“……是一个叫季礼的人。” 季礼? 夏景昀确认自己是第一次听说此人:“你与樊士舟是何时开始的?这当中季礼可有叮嘱过什么?” 傅丹垂下眼:“去年十一月时,有个脱离乐坊司的姐妹回来探望司长,临走时悄悄给我递纸条,说有法子助我脱离乐坊司,让我晚上寻机会从后园池旁的假山狗洞出去。” 傅丹就在这晚见到了季礼,中年男子的脸罩在黑夜里半露半隐,让她勾搭樊士舟,起初傅丹不肯,可乐坊司的日子逐渐击垮她的意志:“我四月入的乐坊司,六个月……每日天不亮就起,重复打扫挨骂,我会疯的!” 傅丹身子剧烈颤抖着,她有些不敢看夏景昀,平日里装得高高在上,现在做着自己往日最唾弃的勾当,她也是小姐出身,也曾十指不沾阳春水,落到这步田地除了怪命还能怪谁? “我鬼使神差答应了。”傅丹艰难地说,双手难堪得掩面:“……起初我什么都不用做,两个月前,他让我有意无意打探樊家的事,男人就那一回事,多喝几杯酒再翻云覆雨一通,有些话糊里糊涂就出来了。” 夏景昀手指有节奏的轻点着桌面,思考傅丹这些话的真实性,这个过程中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傅丹身上,沉默片刻,夏景昀停下手,问道:“都问了什么出来?”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藏着掖着毫无意义,傅丹回想着,说:“第一次,他让我套樊士舟对樊士元到底持何态度,是真的不合还是做样子给世人看,不过樊家兄弟关系好像真的不太好,樊士舟对这个哥哥骂骂咧咧很不服气。” 傅丹说到这心绪反而平复了,她深吸一口气,头也重新抬起来些:“第二次是半个月前,他让我套出樊士元最近经办了些什么具体事务,这个樊士舟只模糊说了句什么账目,那夜他喝得实在太多,套不出太多话,后来我也不敢再提。第三次便是你知道的那一晚,他让我打探,近日樊侍郎重病告假是真是假。” 傅丹说到这里停下了,也在猜测季礼存何目的,她是被迫上的这艘船,如今事情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傅丹虽想出乐坊司,但也要有命才行,樊侍郎是朝廷二品官,樊家亦是名望世家,真卷进去只怕十个傅丹也不够死。 夏景昀问道:“所以,樊侍郎是真病还是假病?” 傅丹摇头:“樊士舟说像是真病,他去请早都没见着人。”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了,儿子不知老子病没病,樊士舟不得疼也怨不得旁人。 夏景昀微一思量,说:“今夜就到这,若是他再找你,你来谢家找我。” 夏景昀想着傅丹没那个胆子敲谢家门,自己也没那个意思,想了个法子:“谢家朝东面有个侧门,对面有树,你找我时便在树下挂个物件……就花吧,我看着了自然来寻你。” 傅丹眼望着夏景昀,那双眸子里情绪复杂极了,夏景昀站了起来,说:“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我只能说樊家的事不简单,若是办好了,我可以向少爷求情助你脱离乐坊司。” 回去路上,夏景昀担心晚了时辰不太好交待,路过街上时顺手进铺子买了盒糕点以备万一,敲开后门时,看门的护卫倒是没说什么,直接放了人进来。 夏景昀提着糕点走过鹅卵石铺垫而成的路,四周夜风涌动,竹林沙沙作响。 刚进园子,远远便看到主屋灯火,夏景昀目光一敛,调整神色,向前走去。 十三端着茶水从屋内正出来,见到夏景昀,夏景昀先道:“少爷回来了?” 十三说:“恩。” 他看见夏景昀手里的糕点,笑说:“逛回来了,桃记的糕点可不好买,排了不少时候吧?” 夏景昀跟着笑了一下,辨不清十三是试探还是只随口一问,回答得无懈可击:“也没有很久,可能我运气好,半盏茶功夫就买到了。” 十三笑说:“天不早了,少爷这个时辰不会传人,早些睡。” 夏景昀点头,拐了个弯回屋。 熄灯之后,夏景昀一双锐利的眼眸在黑暗中静静睁着。 夏景昀回想起那个夜晚,夏云飞说那是他的园子。 夏云飞的园子,傅丹和樊士舟,还有明显正在喝酒的男人。 可那夜看夏云飞模样,分明不像是去寻樊士舟,他那样的身份,跟名声狼藉的樊士舟也不像挚友。 这个少年,在这场看不见的阴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樊捷是礼部侍郎,六部皆受内阁管辖,而内阁阁老正是夏云飞的祖父谢益。 是内阁自己在肃清人员?还是有人想要借樊家撕开内阁口子? 夏景昀琢磨不出头绪,这事想要有别的进展,只能等傅丹的消息。 第6章 美玉 第二天,天不亮时夏景昀便起了,四月的早晨泛着冷意,练武场传来动静。 天刚朦亮,场上的人正在使剑,玄红劲衣随着动作不停翻动,一收一放间招式利落。 夏云飞练了有些时候,额头汗涔涔,一张脸在冷冽晨色中散发着属于少年人的生气。 夏云飞收剑转身,往练武场下走,夏景昀恭敬走近,微垂着脑袋,见他额头汗珠,伸手递去一块手帕。 夏云飞随手接过帕子擦汗,闻到隐约玉兰香,他往主屋走着,脚步停了一瞬,自然无比的迈开腿入内,夏景昀停在门外。 夏云飞解着臂缚,看了一眼门外,似乎不太满意她杵在那,说:“进来。” 得到允许,夏景昀入内,夏云飞慢里斯条将臂缚解到一旁,开始脱劲装,夏景昀眉心一跳,说服自己人在屋檐下要学着低头,心中挣扎片刻,主动上前道:“少爷,我来吧。” 夏云飞没说话,夏景昀吃不准他将自己要来身边是何目的,如今唯一的路便是讨好他,丫环嘛,她虽然没做过,但看过指使过,自然知道该做些什么。 夏景昀垂着眼伸手触碰到腰封,离得近了,这才察觉夏云飞身形不是一般的修长,她颇为生疏解着,夏云飞慢慢配合抬了下手,最后自己换了衣裳。 夏云飞自此都没有再看过她一眼,他换完衣朝书桌走去,背对着夏景昀,夏景昀余光才得以扫过屋内。 这房中摆设极为简单,入门正眼悬挂着一幅竹林笔墨画,画上似乎还提了诗,往左是卧床,两侧珠帘紧束,右边是两列书架,最下面放置皆都是木盒,往上是各类书籍画卷,所有物件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窗户被推开,夏云飞坐在书桌前的交椅上,抬眼看她,说:“夏景昀。” 夏景昀垂眼:“奴婢在。” 夏云飞不觉拧了下眉,表情有些复杂,可夏景昀低着头看不见:“你那夜跟着出乐坊司,想干什么?” 夏景昀小心道:“不敢瞒少爷,我在乐坊司的日子并不好过,傅丹处处针对,我见她鬼鬼祟祟不知何事,想寻她把柄作要挟。” 夏云飞似是笑了笑,身子往后仰,看着夏景昀,眼睛明亮:“你说傅丹欺负你?” 夏景昀答道:“是。” 夏云飞说:“燕京虽离肃北远,但我不是聋子,陆丰膝下一子三女,长女温淑良善,是世家女之楷模,二女夏景昀不识琴棋书画,不会针线女红,却骁勇善战武艺超群,燕京城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