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亲启”四字如银针一般刺进她的双眼中,她颤着手将信塞进怀中。 整理好陵游的衣衫后,看着恢复整洁的他,苏央眨了眨胀痛的眼睛,竟无泪可流了。 “哥哥……”她声音嘶哑的如同老妪,葱白的手覆上陵游已经僵硬冰凉的手。 苏央眼眸怔了怔,见他拳头紧握,似是抓着什么。 可任她怎么掰,陵游的手就如石头一般。 苏央眼底一热,伏在他胸口,字字泣血:“哥哥,你安心走吧,不要担心苏央,苏央已经长大了……” 她不知说了多少遍,凌游紧攥的拳这才裂开了缝。 里面是一张苏央的小像! 苏央心如刀绞,才压下去的血再次袭了上来。 她隐忍着,将血一口口吞了回去,就像吞下一把把能割开喉管的利刃一般痛苦。 苏央背起陵游,一旁阿兰帮忙扶着。 主仆两人带着陵游,迎着风雪一步步往冷宫走着。 尽管苏央身躯瘦小,气喘如垂危的病人,但她从未停下。 “哥哥,这次换苏央护着你,你不要怕,苏央带你去母妃那儿……” 苏央又咳嗽了几声,恍然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脚步抬起头。 苏央瞳眸一怔,几丈外,一袭月白色长袄的祁云川直挺地站着。
银白的雪,清俊的他,无论是景还是人都一尘不染。 祁云川看着几乎佝偻成老人的苏央,心中莫名一颤,眼底掠过一丝心疼。当听闻陵游战死一事后,他不由自主地就来了这里。 不想却看见这一幕,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喉间有些发涩:“公主……” 苏央第一次生了想逃离祁云川的念头,她红着眼,却始终没让眼泪落下。 她继续向前走着,雪落在她的长睫上。 “先生,我……我要先送哥哥走,所以就不和你说话了……” 苏央沙哑无力的声音让祁云川心一紧,眼睁睁地看着她艰难绕过他。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帮忙,苏央突然道:“不可!先生即将大婚,不可沾染我们这污秽血气,先生……请回吧。” 祁云川手僵在半空中,苏央的话一字字砸在他的心头,闷的生疼。 十年来,他头一遭被苏央拒绝。 再回神过来,那单薄的身子早已远去,只有没过脚踝的雪地上留下的深深脚印。 冷宫中,阿兰将一卷破席铺在地上。 宫中没有人为陵游准备棺材,就连当初云嫔去世,也只是卷着一席草席入土。 苏央将陵游轻轻放下,瞥了眼地上的破席:“去把我塌上的夏席拿来。” 阿兰一愣,连忙摇头:“公主不可,咱们就只剩下那……” “快去。”苏央打断她,执拗道。 阿兰无奈,只得起身跑去苏央房中, 苏央忍着心间的剧痛,脸颊轻轻贴在怀中陵游额头上。 她命不久矣,何必在乎冷暖。 只是哥哥为她付出了生命,她不能为他寻一好棺木,也不能让他走的如此潦草。 风雪漫天,冷宫中的荒地不觉又多了一个土包。 “哥哥,一路走好。”苏央努力地稳住声音,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哭。 哥哥心细,若是发现了她的伤心,会走的不安心。 她跪在坟旁,看着一边云嫔的坟:“母妃,哥哥现在在您身边了,他可以照顾您了,苏央……也很快会去找你们的。” 只是她不曾想,原本留给自己的坟,竟先葬了哥哥。 苏央从怀里拿出哥哥的信,上面斑驳血迹让她心头一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