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远远传来宫女们笑闹的声音,这世间到处都是热闹的,唯独椒房宫一片寂静。 宫女门身着新衣,簪着花,太监们也收拾的干净利索。 墨君泽坐在榻旁,第一次拿起发梳,替云千歌梳理那如绸缎般的长发。 “千歌,你不是最爱过年节吗?你看,宫女们要去看烟花,你不去吗?太监们拿了鞭炮来,你别怕,躲进我怀里……” 宫内热闹了一整夜,直到天将放亮,那些宫女太监们才散去。 墨君泽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觉脸颊抚上一抹温热。 他猛地睁开眼:“千歌,你醒了!” 第十八章 云蓁蓁被猛地坐起的墨君泽吓了一跳。 她收回手,一副委屈的模样:“陛下,妾好怕。” 墨君泽见是她,榻上的云千歌依旧昏睡如初,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谁让你进来的!” 云蓁蓁见墨君泽疾言厉色,愈发委屈。 “君泽,妾在西州等了许久,也不见你派人来接。妾只得自己前来了。” 墨君泽不想理会她,正欲唤人将他带出去。 却见云蓁蓁从身后奶娘处抱出一襁褓之中的婴孩。 “陛下,妾委屈一时没有关系,可这孩子是您的。” 墨君泽一怔,这才想起云蓁蓁是怀着身孕回西州的。 他虽然厌恶云蓁蓁,可毕竟孩子的无辜的。 况且云千歌身体这样差,若让她过继了这个孩子,就不用再受生育之苦了。 想到此处,墨君泽接过奶娘怀中的婴孩。 婴孩的皮肤粉里透白,眉眼间倒真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朕会给你应得的,但多余的,劝你不要妄想。” 墨君泽冷声说到。 云蓁蓁一愣,她以为墨君泽至少会将后为给她,可如今这样不尴不尬的待在北渝后宫,算什么样子。 她轻轻抽泣起来:“陛下,妾为您诞下皇长子,却无名无份住在北渝,不知天下人如何看待。” 墨君泽略一思索:“既如此,便封你为贵人。” 云蓁蓁险些搅碎手中锦帕。 她维系着脸上委屈不甘的表情:“妾身为西州长公主,倘若被封为贵人的事情传出去,恐不利两国交好。” 墨君泽只觉额上青筋直跳:“封为贵妃,赐朝云宫。” 虽然不是想要的结果,但毕竟是她的第一步。 云蓁蓁盈盈拜谢。 北渝冬日寒凉,雪花纷纷。 墨君泽现在除了处理朝堂杂事,还要时不时去应付云蓁蓁。 不是今日墨青涟伤寒,就是明日云蓁蓁梦魇。 他们母子轮番来给他找事。 唯一算欣慰的是,云千歌虽然还没醒来,但偶尔会动一动手指。 又是一年冬。 墨青涟满一周岁了。 他穿着厚厚的棉衣,经由奶娘带着在墨君泽跟前玩闹。 墨君泽虽然实在瞧不上云蓁蓁,可对于这个孩子,却是喜欢的紧。 他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云千歌,心道等她醒来就将这孩子过继给她。 忽然门帘被人掀开。 云蓁蓁闯了进来。 她一面叫着墨青涟的乳名,一面就要把他揽进怀中。 “你想把身上的寒气过给青涟吗?” 见云蓁蓁连披风都没解就要去抱墨青涟,墨君泽脸色一沉。 云蓁蓁闻言,一脸委屈的辩解:“陛下,臣妾也只是太想念青涟罢了。” 青涟咿咿呀呀的唤着:“娘……亲。”一面朝云蓁蓁伸手。 云蓁蓁解下披风,温柔的将墨青涟抱在怀中,轻轻摇晃。 墨君泽看见这一幕,不自觉把眼前的云蓁蓁看成了云千歌。 若是她醒着,这副其乐融融的场面本该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 正当此时,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从墨君泽身后传来。 还在逗弄孩子的云蓁蓁并未察觉。 墨君泽猛地转过身,正见云千歌倚着床边咳嗽。 在他看过去的瞬间,云千歌也缓缓抬起眼。 第十九章 四目相对之间,墨君泽蓦然感到心慌。 云千歌看见此间其乐融融的景象会怎么想呢? 他张口想解释,可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见云千歌微微张了张口:“姐姐,这是哪里?” 墨君泽一怔,目光转向旁侧的云蓁蓁。 云蓁蓁逗弄孩子的手一愣,亦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她本以为云千歌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 “这是谁?” 云千歌指着墨君泽,一脸疑惑。 云蓁蓁赶忙假意上前:“妹妹你糊涂了,这是北渝云帝啊!” 她故意没有说明墨君泽第二层身份。 “北渝……云帝?” 云千歌更疑惑了。 “那我怎么在此处?” 未等云蓁蓁回答,墨君泽压着心中的不悦答道:“我是你的夫君,这是你的宫殿。” 云千歌看了看奶娘怀里的孩子,又在云蓁蓁和墨君泽身上扫视一圈。 “大哥,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还不曾嫁人呢。” 云千歌眨着眼,好奇的四处张望。 云蓁蓁见她不似作假,不由心中窃喜。 可还没高兴上半刻,便被墨君泽掀到一边。 墨君泽半蹲在云千歌的榻前,握住云千歌的手,声音凝涩:“千歌,我是墨君泽,是你的君泽哥哥。” 云千歌一把甩开墨君泽的手,蹙眉怒道:“你这人好不知羞。” 墨君泽却不气馁,他试探着问:“你还记得漠北戈壁滩吗?那是我们初遇的地方,你陪着我征战天下……” 话还没说完,云千歌便不耐的打断:“不管你是谁,现在从我的屋子里出去,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闺房里怎么能有男人!” 墨君泽一脸不可置信,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云千歌牵住了云蓁蓁的手。 “姐姐,这到底是哪儿啊。” 云蓁蓁瞥了一眼墨君泽漆黑如墨的脸,小心答道:“这里是北渝。” “北渝!”云千歌惊叫一声,“我怎么到北渝来了!” 墨君泽压着语气里的怒意:“你嫁给了朕,自然在北渝。” “姐姐,这个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望着云千歌澄澈的眼神,墨君泽终于相信,云千歌真的把他忘了。 墨君泽缓缓站起身,攥着拳头,慢慢往外走。 边走边说:“云蓁蓁,好好安抚千歌,倘使让我知道你耍什么花招,别怪朕狠心。” 云千歌很快忘了刚才的不速之客,缠着云蓁蓁问东问西。 在云蓁蓁口中,她嫁给北渝云帝为妃,还为他诞下一子,可北渝皇帝贪心不足,竟想再娶云千歌为后。 云千歌看着云蓁蓁怀中与墨君泽几分相似的孩童,不疑有他。 “乖,叫小姨。”墨青涟被云千歌逗得咯咯直笑。 一旁,云蓁蓁满眼怨毒的盯着云千歌。 她发誓,她一定要让云千歌一无所有。 墨君泽失魂落魄的走在宫道上,天色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冷。 上天难道也觉得他从前伤云千歌太深,所以也要他尝尝这钻心蚀骨的滋味? 他不怨云千歌忘了他,他只恨为什么云千歌连云蓁蓁都记得,却偏偏忘了自己。 第二十章 第二日。 椒房宫。 呼延烨为云千歌把脉。 一见呼延烨,云千歌眼睛都亮了:“呼延烨,你怎么也到北渝来了。” 呼延烨早有心理准备,他轻笑着答:“公主在哪儿,臣就在哪儿。” 一旁的墨君泽眸色一暗,恨不得即刻将呼延烨赶回西州。 可现在要让云千歌恢复记忆,还得靠呼延烨。 云千歌乖乖巧巧伸出两只手让呼延烨轮流把脉。 “看完病我是不是就能回西州了?” 云千歌浑然一副小姑娘的天真模样。 呼延烨点点头,收起药箱:“公主想去哪里都行。” 门外,呼延烨立在墨君泽身前。 “陛下,娘娘虽然苏醒,可心脉并未完全恢复,恐怕还要静养些时日。” 墨君泽冷笑:“静养倒无妨,只怕有人撺掇她回西州。” 呼延烨听出他话里有话:“陛下,防范我一个巫医,倒不如多注意云蓁蓁的动向。” 虽然墨君泽已经下令不许云蓁蓁单独探望云千歌,可他却并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云千歌身旁。 即便是每日下朝后,墨君泽紧赶慢赶赶到椒房宫,也得不到云千歌一星半点的目光。 她喜欢抱着墨青涟玩闹,两个人像一大一小的孩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胡闹。 隔着窗棂,墨君泽看着二人,不觉一股柔情涌上心间。 “喂,你站在窗外干什么?” 云千歌不知何时发现了他,冲着窗外的墨君泽道。 墨君泽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千歌,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云千歌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墨青涟的玩具:“知道啊。” 墨君泽大喜过望:“你记起来了?从前是我……” “你不就是北渝云帝嘛。”云千歌不想再听他的长篇大论,干脆利落的打断道。 墨君泽神色一怔,一丝落寞浮现在眼眸。 他不再言语,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云千歌和墨青涟玩闹。 这一幕应该是温馨的,可是落在墨君泽眼中,却好像蕴含着无限酸楚。 外头是白亮的,被茫茫大雪覆盖的山河壮阔辽远。 西州很少下雪,因此云千歌对雪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她身体并未痊愈,墨君泽总不许她出去玩雪。 可墨君泽总会亲自寻来大捧松软的雪,盛在铜盆里,让云千歌在室内玩。 相处的久了,云千歌也察觉墨君泽好像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坏。 她开始变得像少女时期那般话痨了。 “云帝,你可见过大漠落雪?我家在西州,极少落雪,可母后说我出生的那一年,大漠洋洋洒洒下了三日大雪,整个大漠都变成白色……” 这个故事,云千歌讲的津津乐道,可墨君泽却是第二次听了。 上一次听到这个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