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沐川点了点头,道:“知州云锦确实不错。” 萧荭芸笑嘻嘻道:“这般好的料子,叫臣妾这个大俗人穿却是糟蹋了。” 温沐川想起方才付兰英的境况,先前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送到皇后那儿,如今皇后想穿云锦,却还要看人眼色。 温沐川骤然冷笑,冲着一旁的婢女招了招手,道:“确实糟蹋了,给朕扒了她的衣裳!” 温沐川在皇后那儿受了气,本就心情不好,想来看萧荭芸跳一曲母妃常跳的掌上舞。 谁知这萧荭芸偏往他逆鳞上撞! 织州云锦!织州云锦!好个连皇后都穿不起的织州云锦! 萧荭芸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婢女疯狂扒着她身上的衣服,小声道了句:“娘娘,奴婢得罪了。” 萧荭芸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白着张小脸,道:“陛下,臣妾不知何错之有,您要这般折辱臣妾……” 在院子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她的衣服,着实不顾她妃子的脸面。 温沐川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眸色微冷,道:“连皇后都还没穿上的云锦,你倒好,这么快就上身了。” 萧荭芸慌了。 她道:“奴婢不明白。” “往年内务府的云锦,向来是先送到皇后那里,如今皇后连云锦都未见过,你就穿着招摇过市了,萧荭芸,谁给你的胆子,胆敢越过皇后去!你当你是后宫之主么!” 温沐川暴戾起来是真暴戾。 一旁下人战战兢兢。 这些都是下边人为了谄媚巴结,自行做的,萧荭芸什么也不知。 这在宫中都是常事,哪宫妃嫔失了宠,便会避之不及,不落井下石便不错了,若是得宠了,下边人自然把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送来。 萧荭芸穿着雪白的亵衣,连忙请罪道:“是臣妾错了!” 皇帝听了只觉得厌烦,因为皇后,因为这云锦。 皇后虽被禁足,然还没被废,下边人便做出这种欺上瞒下之事来,温沐川道:“李常福,内务府换批新人过去。” “是,陛下。” 温沐川转身便要走,萧荭芸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衣摆,她红了眼,唤道:“陛下,臣妾真的不知,若臣妾知晓,定然不会穿这云锦。” 温沐川拂开她,大步流星离去。 萧荭芸跌坐在地上,“皇后,又是皇后……” 彩薇刚想说什么。 只听萧荭芸怒道:“皇后没有的东西,本宫便不能用,本宫算什么。” 彩薇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朝她使了个眼色,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皇后是陛下正妻,近日皇后娘娘在宫中的处境您也知晓,谁都当皇后娘娘已经失宠了,谁知陛下还会如此在意皇后!这次是我们大意了。” 萧荭芸哭着说道:“我就知道我方才眼皮子跳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跳的定然是右眼!” * 温沐川心底怒火难平。 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坤宁宫。 他刚想转身离开,然身体却快了一步,迈了进去。 下人正要通禀,温沐川食指竖在唇边:“嘘,皇后睡了吧,不用通报了。” 下人小声道:“娘娘这会正在后院呢。” “在后院作甚?” 下人答不上来,温沐川好奇,想了想,便也朝着后院而去,他道:“都莫要出声,别惊动到皇后。” “是,陛下。” 坤宁宫的后院里,有一颗祈福用的扶桑树,平日里宫女太监们,就喜欢来这儿,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祈福牌上,用红绳缠绕,挂在树上。 扶桑树上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牌。 付兰英站在树下,手上抓着一块祈福用的木牌,她虔诚的跪在扶桑树下,磕了三个头。 她道:“一愿郎君如意,身体安康。” “二愿百姓安宁,世间再无战乱。” “三愿君长似少年时,初心不忘乐相知。” 温沐川站在廊下没动,静静看着,听到她的话,目光不由得柔和了下来。 他与付兰英相识时,正是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付兰英起身,将那祈福用的牌子挂在了树上,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蹙着眉。 芳宁连忙上前,为她披上披风,道:“娘娘,夜深了,别着凉。” 付兰英轻声道:“陛下今日走的时候很生气,想来是恼了我。” 芳宁道:“您明知陛下会生气,又为何要说那些话呢?” 付兰英沉默了会,语气中带着忧愁,“这几年来,因为中宫无所出,前朝众臣便一直往后宫里送人,八年了,后宫一个子嗣都无,都说是我这做皇后的不详,才没能以身作则。” “那些闲言碎语,娘娘您管那些作甚!陛下宠着您爱着您,想来也不会在意那些话。” 付兰英微微勾唇,笑容却极为苦涩,她道:“正因为他宠爱我,一力压下那些闲言碎语。”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继续道:“七年了,我没能为他孕育子嗣,他还能为我压几年?” “他待我这般好,我却不能不为他考虑,后宫三千,我即便心痛他去其他嫔妃那,也不得不这样为之,陛下正直壮年,没有子嗣,或许当真是因为我这个皇后不详。” 第23章 棠儿,爹带你回家 “我父兄如今虽瞧着风光,孟家却早已败落,帮不上他什么忙。” “皇后之位,自古能者得之,我不如主动退位让贤。”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声音有点喘:“只要他心里有我,是居于中宫,亦或是身在冷宫,又有何区别呢?” 芳宁急道:“当然有区别,您若不受宠了,那些个拜高踩低的,不个个都来磋磨您?” “这些年,我所受的磋磨还少吗?左不过是少吃点饭,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罢了,只要圣上好,我才会好。” “圣上若是不好了,即便我满身荣华富贵,凤冠在头,珠玉加身,也依旧如临地狱。圣上若是好了,就算我吃糠咽菜,身穿粗布麻衣,身在冷宫,也仍然会心满意足。” 听到这话,身边的芳宁不由得感动,她道:“您处处都念着圣上,可是您呢?您不好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会心疼的呀。” 付兰英曲指,敲了敲她的头,道:“我能有什么不好?圣上好我才好,如今既然我身居后位已成他的拖累,舍弃了便舍弃了,我是不是皇后,和我爱不爱他无关,我爱的是他的这个人,不是他作为皇帝的身份。” 芳宁呜咽了两声,道:“娘娘,您别说了,更深露重,您身子弱,会着凉,我们快回去吧。” 付兰英低着头,目光瞥了眼廊下,那儿安安静静,空无一人,尽头的转折处却有一片阴影。 她心想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从打听到狗皇帝离开御华宫后,就已经料到他会来,特地演了这么一出给温沐川看。 过犹不及,说的已经够多,付兰英应了一声:“嗯。” 待到芳宁扶着付兰英回屋。 温沐川从角落里走出来,他身边跟着李常福。 温沐川说:“原来她是这般想的。” 李常福连忙道:“皇后娘娘对您的心真是日月可鉴。” 温沐川走到那棵扶桑树下,他伸手,摘下了那块祈福牌。 祈福牌上使用娟秀的小楷写下的三个字:愿君好。 温沐川抿着唇,皱了皱眉,“她竟将怀不上子嗣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李常福不敢多言,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每逢侍寝过后,皇后娘娘服用的补药都是避子药。 “朕做错了吗?”温沐川问。 李常福连忙道:“陛下没有错,陛下做事自有陛下的道理,娘娘在意的不是子嗣,是陛下,只要陛下能好,娘娘不管当不当这个皇后有没有子嗣,心底都不甚在意。” “近日外头确实有人多说了几句,朕的后宫没有子嗣,似乎让他们很不满。” “娘娘恐是知道这一点,这才会主动退位让贤的呀。” “可这皇后只有她做得,孟家虽表面上交了兵权,可你不知,统领朔北军,不看兵符也不看朕的皇命,看的是孟家的人,孟家世代扎根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