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沉墨笑着随意说了一句,握了握她的手,“先回王府。” 他下了马车,翻身上了前面的白马。 那利落矫健的动作,忽然就碎了围观的无数少女的芳心。 以前这些女子从来不敢肖想摄政王,因为他太过冷酷嗜血,太过高高在上,没有哪个女人敢有胆子想做他的王妃。 她们以为,他会一直那么高高在上,翻云覆雨。 会一直穿着最尊贵的玄黑睥睨钟声—— 她们猜想过很多很多,就是没有想过,有一日他也会如同一个寻常男子,身着艳红喜服,跨着白色骏马,亲自迎一个女子入他的府邸。 这就像是一个神祇忽然之间走入红尘俗世,沾染上无数烟火气。 那么的不可置信,让无数人艳羡眼红。 姜雪宁在马车里面可是耐不住性子的,直接掀了盖头朝外看,毫无意外地看到周围那些人的神色,低笑一声,心中升起几分得意来。 这样好的人,是她的夫君了! 马车里面空荡荡,只有她自己,喜娘和彩月她们都在马车两侧随行。 这车,不是任何人都坐得的。 彩月瞧见姜雪宁掀了盖头,赶紧快步上前来,兴奋地说道:“九九之礼啊小姐,是九九之礼!” “什么样的九九之礼?”姜雪宁想朝外看看,无奈视线被阻,只能压低声音问:“快跟我说说!” “就是很敬重女方的一种迎亲的礼法,听说前朝这九九之礼是娶公主用的礼法呢!”彩月也是刚刚才听说这个礼法的,兴奋地说道:“我告诉小姐——” 所谓九九之礼,就是所有的物件,都是以九为轴。 比如拉车的马是九匹,蜡烛灯笼十八副,侍女十八人,提灯和引障花盆十八副…… 姜雪宁恍惚忆起,自己前世是不是曾与北沉墨说过,九是个好数字? 她记得不清楚了。 她坐在马车之中,隔着车帘,远远地看着前面那到挺拔的背影,忽然想,会不会有人因为幸福致死。 她现在有点飘,像是伏在云朵上,一切美好到像是做梦。 十里红妆,花团锦簇,不外如是。 在姜雪宁飘飘然的时候,马车到了摄政王府门前。 北沉墨射出三箭。 一射天赐良缘,二射地配以双,三定乾坤,地久天长。 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下,姜雪宁被扶下了马车,由北沉墨牵着红绸进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喜堂内。 到了堂内,姜雪宁听到一个硬邦邦的声音:“司礼官呢,还不赶紧来主持!” 竟然是元昊! 姜雪宁心中大感好奇,他在生气? 礼官高唱:“一拜天地!” 姜雪宁只得压下一切思绪,将自己的心神透入这庄严神圣的婚礼之中。 待到夫妻对拜之后,北沉墨双手一拖,将姜雪宁稳稳抱起,把元昊催促他赶紧回来陪客的话都丢到了脑后。 他走的突然。 洛洛步子很稳,但却也很快。 喜娘们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到了新房之中,北沉墨把姜雪宁轻轻放在床榻之上 喜娘们轻喘着跑了进来,白嬷嬷也穿的喜气,立在一侧略有些无奈地看了北沉墨一眼,“殿下,还要行同食之礼。” “好。”北沉墨今日已经忍了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好脾气地朝白嬷嬷笑:“嬷嬷请。” 他素来冷漠睥睨,这一笑,不但是白嬷嬷,连进来的喜娘都看的呆了。 北沉墨坐在了姜雪宁的身边,朝着白嬷嬷抬了抬手。 白嬷嬷赶紧回过神来,示意喜娘送上如意杆,北沉墨挑了盖头。 当北沉墨看到姜雪宁那张那艳若桃李,似天边流霞般的脸时,眼底一片深邃。 白嬷嬷又送上了床头果,请北沉墨和姜雪宁共食。 白嬷嬷又示意喜娘点上龙凤花烛。 大礼全部结束之后,她带着喜娘们都退了下去,把这里还给了姜雪宁和北沉墨。 这样的时候,与二人而言都是陌生又激动的。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都有一会儿没说话。 半晌后,姜雪宁噗嗤笑了一声,“你为什么不吭声?” “……”北沉墨因为这一声轻笑,似乎也放松了一点点,“有点恍惚。” 姜雪宁暗忖,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觉得像做梦。 北沉墨的手抚上姜雪宁的眉眼,指尖停顿在姜雪宁的眼角,忽然笑开来,“姜雪宁,终于娶到你了。” 在他重生睁眼的那一瞬,他决定要守护江山,守护元昊,也放弃姜雪宁。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守护江山和元昊与他而言虽是难事,却依然可以筹谋,可以全心全力去做到。 而放弃姜雪宁那件事情,却像是从心里割掉一块肉,是这世上万万之难的事情。 他强迫自己放弃,心里早已经血肉模糊。 他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把自己当成一个为江山而活的行尸走肉。 可是,姜雪宁一步步走来,把他这具行尸走肉变成了一个活人。 他的手落在姜雪宁颈后,将她揽入怀中抱紧。 332、春宵(一) 姜雪宁察觉到了他的激动。 二人能走到今日,着实艰难,她的心情又何尝平静。 她反手把北沉墨抱紧,这一刻二人的心贴在一起,无需任何多余的话语,只有他们自己理解那份艰辛,和守得云开见月洛的幸福。 良久过后,北沉墨轻笑道:“这凤冠,珍珠擦的我有点儿痒,摘了吧。” 凤冠上的珍珠,因为北沉墨拥抱姜雪宁,在北沉墨的脸颊上滚来滚去。 “好……”姜雪宁也出了声,“这冠好重。” “怎么不早说?”北沉墨略有些自责。 倒是他只顾着自己的心情,没留意这个了。 他的手抹了抹姜雪宁的后脑,找了半晌,总算找到固定凤冠的小簪子,一个个全部站下来丢到一旁,把那凤冠也摘下来,随意地丢到了旁边的梨花小几上。 “你脖子还好吗?”北沉墨把手落到姜雪宁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揉着。 “还好!”姜雪宁笑了一声,配合地让北沉墨帮自己按压了会儿,等缓解了一些酸疼,才问:“我刚才听元昊的语气很不高兴,他怎么了?” “是朝事不顺利吗?镇国公府的人又闹腾了?” “都不是。” 北沉墨摸着她的发髻,一边拆一边说:“他要我和你去太和殿行大礼,我拒绝了。” 姜雪宁“啊”了一声,“原来是这件事情。” “嗯。” 北沉墨仔细地拆着她的发髻,缓缓说:“太和殿并不是我的地方,只是我先前在宫中暂居之处,摄政王府才是我的地方。” 君臣有别,他大婚当然不能去太和殿了。 姜雪宁轻叹了口气:“他将你当做半个父亲了,总希望把最好的给你,倒也可以理解。” 不过姜雪宁也很能理解北沉墨的做法。 这说话的功夫,北沉墨已经把姜雪宁头上的发髻散了开,发现里面裹了很多假发髻的时候,颇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的头发忽然长出这么多来,吓我一跳。” 姜雪宁失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刚才元昊不是说,要你去前面吗?你去吧,免得他自己在那窝火,好好哄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