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清楚自己这两年的变化,取蛊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感受着生命力的流逝,他时常害怕,怕自己还未完成对顾之安的承诺便撒手人寰,怕有一天,他的窈灼回来了他却不在。 可如今,上天没有薄待他。 世间最庆幸的,莫过于曾后悔莫及之事,还有补救的机会。 另一边,马车缓缓停在将军府门口。 黎溶月和黎宁州并肩站在大门前,看着门上的牌匾,一时恍然。 黎溶月一步步踏上台阶,重重敲响了门。 “爹娘,大哥,我和宁州回来了!” “二哥,大姐,我和宁州回来了!” 黎溶月念着,不由泪湿眼眶。 沉闷的敲门声,骤然敲开了将军府的生气。 仅剩的两个老仆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等他们反应过来,皆是快步朝门口冲了过去。 吱呀。 将军府的大门从里缓缓拉开。 当黎溶月和黎宁州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两个老仆瞬间老泪纵横。 “二姑娘,老奴终于等到你了!” 第33章 黎溶月看着他们,也是热泪盈眶:“张伯,陈叔,快起来。” 张伯本名张武斯,跟黎佑上过战场,战场上断一臂,被黎佑安排在将军府做事。 陈叔则是曾跟着黎家长子的副将陈言洪,荣归故里后无亲无故,便也在将军府住了下来。 等三人情绪平复,黎溶月才侧开身子:“张伯,陈叔,这是楚玄,是他救了我。” 两位老仆眼里顿时浮现敬意。 楚玄却不在乎摆摆手:“无妨。” 可黎溶月却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 几人走进将军府。 意想之中的尘封之气并未扑面而来,而是山水阁楼,处处如新。 就连门口那方养着锦鲤的池塘,都跟他们离去之时,毫无两致。 黎溶月不由微怔,有些怀念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酸涩交加。 门前池塘旁便是一个小型演武场,她与父兄,还有大姐,曾在上面留下过爽朗的笑声,以及激烈的对打。 黎家人注定在战场厮杀,从不养尊处优。 爹爹还在时,经常对他们说:“你如今留的每一滴汗,都能在战场上多一线生机。” 只是到了晚上,娘亲为她和大姐上药时,爹爹却会等在门外,等她们上好药出去,就能看到他提着新鲜出炉的糕点朝她们笑。 “窈灼,雲清,快来尝尝,这可是爹爹差人去买的最后一波。” 明月高高挂在天上,照耀着爹爹的语重心长:“你们俩也别怪我狠心,将军府无论男女,皆是有着披甲上阵的使命,若是我骄纵宠溺你们,日后,便是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想到曾经,黎溶月有些忍不住眼眶的泪意。 她看着演武场,心里默道:“爹爹,娘亲,我和小弟回来看你们了。” 她转头朝楚玄说道:“楚大医,您可在前院四处看看,我先带宁州,去祠堂一趟。” 楚玄轻笑着点头:“好。” 眼中并无对黎溶月姐弟俩身份的诧异,依旧是那般波澜不惊。 黎溶月和黎宁州并肩,一同走到祠堂。 推开门,这里也整洁如新,就连灵牌前的香灰,都扑了厚厚一层,显然是时时有人看着。 黎宁州不解开口:“二姐,我们家好像并无旁支了,会是谁呢?” 黎溶月压下心底疑惑,轻轻摇头:“无妨,能替我们保存着将军府的一切,未必是坏人。” 说着,她从香炉旁取了两簇香,点燃后递给黎宁州一簇,低声道:“跪下,好让列祖列宗知道,黎家后人,回来了。” 黎宁州依言照做,黎溶月则是跪在了黎长铮和黎雲清的灵位前。 她低声喃喃:“二哥,大姐,我和宁州回来了。” “大姐,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宁州,我保住了,他如今知善恶,明是非,日夜不缀的练武,断不会丢了我们黎家的脸。” 黎溶月跪着上前,将香插在香炉里,心中涩意难忍。 “大姐,唯有一事,我对不住你,你曾说,让我好好活着,可如今,我这幅残躯,却是不久后,就要与你相见了。” “望你与二哥在路上慢慢走,等我追上你们,咱们也好续今生缘分,来世,我便要做那最大的,护着你与二哥。” 黎溶月叩首下去,泪意汹涌。 第34章 等黎溶月在正厅坐下,才从两位老人口中知道了这两年将军府的变化。 将军府的仆从都被遣散,留下张、陈两位老人。 至于守着府中的,有宫中侍卫,也有曾跟将军府上过战场的老人,大家自发的每七日一轮。 至于两年前的宫中旨意,黎溶月也知晓了。 张伯道:“旨意上言明,若有朝一日四少爷回来了,可享朝廷俸禄。” “而大姑娘那边的旨意,却是由她夫家接旨,封大姑娘为县主,只是自圣旨下发,大姑爷那边,除了领旨谢恩,便再无其他动作。” 听着他们的诉说,黎溶月不由看向门外皇宫的方向,在心里默念:“皇伯父圣恩,窈灼记下了,只是此等殊荣,黎家不该受。” 黎家历代,奉行忠君爱国四个字,从不是为了荣宠。 黎溶月想着,便对问道:“张伯,我离京两年,金陵可发生了什么大事?边境不宁,又是什么宵小作祟?” 两年前,她领兵迎战突厥大获全胜,想来,他们并未恢复元气卷土重来才是。 “二姑娘,您有所不知,这两年,陛下与摄政王励精图治,整治朝堂,如今的朝堂已是清明一片,就连军中军饷和抚恤金,也尽皆到位,我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去年,陛下下令扩充军队,百姓富足之后,参军的后生也多了起来,听说陛下甚至动用了自己的私库,以充军中装备齐全。” “而边境如今,以南疆突厥为首,聚集周边小国,妄图再次犯我大朔,为此事,摄政王这段时间日日在军营中与终将士商议对策。” “好在他们如今似是兵力不全,尚且只是骚扰,边境暂且无恙。” 黎溶月眸色冷沉:“这群豺狼,今日或许只是小打小闹,若大朔疏于防范,他们趁机发难也未可知,如今边境守将是谁?” “是当年黎家军的右将军,宋孟然。” 黎家军众将士,向来在军中不会担任要职,既是爹爹说过上阵杀敌者不可沾染权势,也是朝堂之上反对之声重重,认为黎家军众人,只有一个认定的主人,不能掌权。 直到此刻,黎溶月才理解到他们说的那句,整治朝堂是什么意思。 黎溶月看着夜色,低低道:“陛下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陈叔叹息一声:“两年前,摄政王殿下查出,当初对将军府做下的错事,皆是因为周家勾结南疆,给他下了情蛊,不仅如此,南疆竟还潜入皇宫给陛下也下了蛊毒!” 听见熟悉的称呼,黎溶月心里不由一颤,只是面上一切如常。 “据说陛下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解蛊之法,与天争命,一年前,陛下已经有所好转,却不知为何,今日竟直接传出噩耗……” “二姑娘,将军府的一应令牌我和老陈都给您守着呢,您可要拿令牌入宫,见陛下最后一面?” 黎溶月垂下眼,半晌,才轻声开口:“自然是要的。” 她看向黎宁州:“宁州,换身衣服,我们入宫。” 第35章 入宫的马车上,黎溶月却突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不止是因为要见那个再次相见,只能阴阳相隔的帝王,也是她心知,入宫后,她会看到萧栩宸。 黎宁州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下意识揽住她肩膀:“二姐,别怕,一切有我在。” 黎溶月闭上眼,她突然意识到,宁州早已在不知道何时,长成了可以让她依靠的一颗参天大树。 黎宁州却突然问道:“二姐,皇伯父驾崩,摄政王会不会继位?若是他真成了天子,咱们岂非要受制于人?” 黎溶月身体僵硬一瞬,随即开口:“宁州,我们如今是回了将军府,可仅仅是因为那是我们的家,而并非回归承袭皇权赐予我们的任何,不必忧心。” 黎宁州重重点头。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口,黎溶月下车,将手中令牌递过去。 铁质的四方令上,刻画着一直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