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顿时一片寂静,就连微风拂过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季景之也不管那么多,背对着谢瑶光躬下身子。 “她将是我的妻子,我背她回家才是理所应当,不必假手于人。” 他没看见,在他身后,谢瑶光的身形猛地一颤。 时间慢慢流逝,季景之就这么等在那里,半分不耐烦的意思都无。 最终,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他终于听见了谢瑶光的声音。 “多沈王爷。” 第19章 当季景之背着谢瑶光出来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 不是说南阳王对二小姐恨之入骨?不是说这桩婚事哪怕成了也只是促成了一对怨侣? 莫说皇室众人,就连寻常人家,新郎官亲自去背新娘的场景也极为少见。 季景之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此刻他跟前世的想法是一样的。 别摔着她。 想到谢瑶光前世那副羸弱的模样,季景之心里微微刺痛,手上力道又加了两分。 终于,迎亲队伍缓缓朝王府回。 季景之看着身后的花轿,心里腾起一股巨大的满足。 他问管家:“铜钱撒完了吗?” 见管家点头,他大手一挥:“再去弄一千两铜钱,咱们撒回去!” 世间人言可畏,他一定要扭转外人心中,谢瑶光所托非人的想法! 管家脸色顿时变得复杂,他又喜又苦,但还是转身去了。 这一天,注定是让百姓疯狂的一天。 街道上人山人海,几乎没有多余站脚的地方。 王府门口。 季景之下了马,从喜娘手中接过红绸,看着谢瑶光慢慢从花轿中走出。 这一刻,他眼里再无其他。 感沈苍天,让他有机会重新来过。 他紧紧攥住手中红绸,带着谢瑶光一同走进王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入洞房!” 季景之没动,只是看着谢瑶光被一群喜娘拥簇着朝里屋走去。 而他身边,用涌上了不少好友,齐齐恭贺。 直到月上中天,季景之才送走了宾客,回到了内院。 他踏过门槛,对伺候在一旁的喜娘开口:“你们都出去。” 等那些人鱼贯而出,他才拿起用来挑盖头的玉如意,却迟迟未动。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整个人微微发颤,掌心也不自觉的伸出汗渍。 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怕看到谢瑶光那双黑沉沉的眼,怕看到谢瑶光眼中深切的厌恶。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景之才挪动脚步,走到了谢瑶光跟前。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挑起了盖头。 谢瑶光那双如夜空寒星的眼,骤然映入眼帘。 两人对视间,季景之心脏猛地一震。 前世,她是这样看自己的吗?是这样复杂冷淡的眼神吗? 季景之一时间竟有些记不清。 前世的新婚夜,他喝的酩酊大醉,回来走过场似的喝了合卺酒便离开了,留谢瑶光一人独守空房。 他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谢瑶光清清淡淡的嗓音:“王爷,看够了吗?” 季景之猛地回过神来,心里对自己的失神有些暗恼。 他却没看见,谢瑶光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 季景之放下手来,尽量放缓声音:“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谢瑶光收回目光,说出的话却惊人:“我知道,王爷是在遗憾,为何看到的不是心中所念之人。” 季景之猛地一噎。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世,他们的开始不是那么好。 毕竟,他为林雪舞做过的事人尽皆知,而谢瑶光也被他狠狠伤过一次了。 季景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谢瑶光却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第20章 季景之下意识回道:“你说。” 谢瑶光似乎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轻声开口:“我祖父逼婚,原是逼不得已,若不如此做,我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求王爷不要怪罪,今夜之后,你我可各不相干。” 季景之猛然抬头看向她,却从她那双清冷的眼里看不见任何爱意。 他心里一痛,是他做错了,如今这般,是他最有应得。 好半天,他才艰涩开口:“我答应你,绝不会对沈老丞相怀有怨恨。” 谢瑶光似是松了口气,她坐下,朝他举杯:“那便喝合卺酒吧,喝了之后,王爷自可离开。” 季景之慢慢走过去,与她手臂缠绕,喝下了酒。 放下酒杯,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为何要走?” 这下,愣神的人成了谢瑶光。 季景之脸上罕见的笑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 看见她这幅样子,季景之心里微刺,他的温和,从未给过眼前之人。 想到此处,季景之也没了逗她的心思,道:“今夜是新婚夜,我若不在此处过夜,若是被你祖父和我父皇知晓,又该有一场风波。” 谢瑶光这才恍然,看着他清明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半晌,她才开口:“既如此,那便早些洗漱了安歇吧。” 话一出口,季景之便见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似乎觉得这话有歧义一般。 他心尖仿佛被一支最柔软的羊毛笔轻轻扫过,一股电流瞬间窜进四肢百骸。 季景之握拳捂唇,轻咳一声:“好,那我去偏房。” 说着,他便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他身后,谢瑶光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出了门,季景之便看到守在台阶下的下人,他想了想,吩咐道:“让厨房做一些好克化的糕点来。” 他是在前厅被宾客灌了不少酒,也吃了点东西,但想必谢瑶光是什么都没吃的。 季景之想到不过几年,一个好端端的人便成了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顿时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他得让谢瑶光好好活着。 季景之洗漱后,便回了房。 他身穿雪白中衣,推开门,正好看见谢瑶光对着桌上的糕点在发呆,听到声音,顿时抬头看了过来。 屋内被红烛照的亮堂,季景之看着她鲜活的模样,鼻尖竟有一瞬的涩然。 自己是多愚蠢,才觉得不爱谢瑶光,从他懂事起,就知道她会是自己的妻,他总觉得林雪舞才是那个对的人,可成亲四年,他从未有过一刻,想要放开谢瑶光。 这不是爱,什么才是? 季景之想通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只觉得心里彻底松下来。 如今他眼前这个人不是前世的谢瑶光,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他大步走过去坐下,温声道:“怎么不吃?这些东西不合你口味?” 谢瑶光看他一眼,随即迅速的垂下眼眸:“没有。” 季景之心里一动,他试探的问道:“那你是在等我一起吃?” 没想到就这一句话,谢瑶光却变了脸色。 她抬起眼眸,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季景之,冷声道:“王爷莫要误会,我是自己没有胃口罢了。” 季景之胸中陡然腾起怒意,但只是一瞬,他便压了下去。 谢瑶光那句‘心有所属’终究是让他没理由。 他径直走到床边,淡淡道:“那便安歇吧。”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谢瑶光陡然变了脸色。 第21章 半晌,谢瑶光才僵硬的挪动了脚步,走到了床前,却迟迟没有坐下去。 季景之看着她这幅十分不情愿的模样,心中顿时憋闷起来。 他语气低沉:“怎么了?” 与此同时,他也有种怪异之感,好似再经历一世,有太多事情跟他想象中不同,还是说,这是因为这一世他做了没有做过的事情,导致事情的走向不同? 可谢瑶光那溢于言表的疏远,却是他上辈子没有体会过的。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两人相对站在床前,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景之才听到谢瑶光的声音。 “烦请王爷灭了灯火,夜晚有光,我睡不着。” 季景之一怔,他倒是从来不知道谢瑶光还有这个习惯。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将近前的红烛全都吹灭,只留下门口用来照亮的那一小只。 这下,除了隐约的月光,屋内几乎黑透。 季景之听到谢瑶光上床的声音,黑暗中,他脸上尽显愉悦。 紧接着,他也上了床,躺在外侧,只是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 季景之眨了眨眼,将手再往里伸了伸,果不其然触到一句温软的身子。 他能感觉到身下的人身体瞬间僵住,可有什么却如同火焰从心底燃起,瞬间冲上大脑。 谢瑶光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盆凉水,直直泼在了季景之身上,将他那颗燥热不安的心扑灭。 他陡然想起,前世,他和谢瑶光的第一次来。 胸腔中的火焰瞬间化为对谢瑶光的心疼,他收回了手,声音被黑暗包裹,带着一丝暗哑和说不清的温柔。 “没事,睡吧,明日还要入宫觐见。” 季景之这样说了之后,便闭上了眼,今夜饮酒过多,他很快变睡了过去。 可他不知道,离他不过一臂之遥的谢瑶光却睁着眼,静静的看了他很久…… 第二日清晨,季景之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卯时睁开了眼。 晨光熹微之中,他看见谢瑶光安安静静的睡在他身边,怀中还捏着一截被子。 季景之只觉得心脏处有股暖流散开,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盯着看了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