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啰嗦了”傅时聿停下讲述,转过头来看着裴泽,问道。 “阿泽,我明明那么讨厌那个女人,可现在她死了,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第十五章 傅时聿明显已经醉了,眼底一片红色。 但是裴泽清傅,那不仅仅是酒精的缘故。 裴泽犹豫半晌,还是上前按住了傅时聿的肩膀:“司烬,我怕知道你很难受,但是有些事无法勉强,你还是要朝前看。” 傅时聿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眼圈竟然慢慢红了起来。 裴泽这下是真的大惊。 他和傅时聿从小交好,还是第一次看到傅时聿这个模样。 傅时聿双手捂住头,后悔在心中逐渐蔓延开。 “我原来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她明明只要我一个笑脸就会觉得开心的人。” 大约只有醉酒的时候,他才能坦然地说出真心话。 或许是因为每晚送到手边的牛奶,或许是因为无微不至的照顾,或许是因为窗前的千纸鹤,又或许是他早已习惯她的身影…… 他早就已经爱上了盛明月,只是不肯承认。 裴泽无言地搂在傅时聿的肩膀上。 整整三天,傅时聿就没出过云溪别墅。 裴泽不放心他,便只能在别墅内陪着他,听着傅时聿慢慢说着盛明月的事。 情之一字,当真伤人。 大年初五,傅氏集团开始恢复上班。 傅时聿憔悴了许多,对着镜子刮掉这几天疯长出来的胡须。 裴泽有点担心地看着他:“要不你再休息两天吧。” “我没事了。”傅时聿洗干净脸,穿上西装。 还是那副冰山的模样,却无端多了几分寂寥,看得裴泽口中发苦。 傅时聿从裴泽身边经过时停住,抬起手和他对了一拳:“多谢。” 裴泽听出了这句“多谢”背后的深意——如果不是自己陪着他,傅时聿未必能撑过这几天。 他勉强笑了一下,点到即止地暗示:“谢我,就快点好起来。” 傅时聿也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去了车库。 …… 傅氏集团。 傅时聿强迫自己不去想盛明月,处理起文件来。 临近下班,助理推门进来,神情肃穆:“傅总,上次那位谢先生又来了,说要见您。我看他一脸怒容的样子,要把他赶走吗?” 傅时聿笔尖一顿,沉声道:“让他进来。” 助理有点担心地出去了。 没过多久,谢意就冲了进来,怒气冲冲地揪住傅时聿的衣领:“是不是你把筝漓带走了?” 傅时聿将他推开,慢条斯理地理好衣服:“是又如何?” 谢意看起来简直想给他两拳:“她根本不想再见到你,你连她死后的清净都不愿意给她,你还是人吗?” 这句话正好刺到了傅时聿最隐秘的痛,他眸光一冷。 “谢先生,我要提醒你一句,我和盛明月还没离婚,我依然是她的合法丈夫,有权处理她的身后事。” 谢意一僵。 傅时聿自然能看出谢意眼底的憎恨,作为一个男人,他太能明白那种眼神代表什么了。 于是又慢慢补上一句:“谢先生,盛明月活着是我傅时聿的妻子,死了也只能是傅家的鬼,你请回吧。” 谢意脸色一白,正要扑上来揍傅时聿两拳,门外严阵以待的保安就冲进来将他拖了出去。 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 傅时聿被谢意几句话戳到心口发痛,没了工作的心思,干脆回了云溪别墅。 “我回来了。” 傅时聿对着一室寂静喊道,然后平静地给自己做了顿饭,平静地吃完。 往后余生,他就要这样过下去了。 时针指向十一点。 傅时聿躺在床上,茉莉花的香味隐隐约约地萦绕在鼻尖。 他侧眸看了一眼放在枕畔的骨灰盒,轻声道:“晚安。” 第十六章 谢意这一闹到底还是传到了傅父傅母的耳朵里。 过了几日,傅时聿正在处理文件时,傅母突然推门进来。 她一脸喜色地在沙发上坐下:“司烬,我听说盛明月已经死……去世了?” 见傅时聿眉目间骤冷,傅母换了个说法。 傅时聿心口剧痛,却只能沉默。 傅母却十分高兴的样子:“我之前还担心她贪恋傅太太的荣华不肯和你离婚,现在既然……那你和筝漓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吗?” 傅时聿有一瞬间的恍惚。 盛明月死了,她的婆婆却迫不及待地要找人取代她了…… 在他没有注意的那些岁月里,她又受了多少委屈呢? 傅母不满傅时聿的走神,提高了声音:“司烬?” 傅时聿回过神来,却没有如傅母所愿,生硬地说:“我不会和盛明月复合的。”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止是盛明月,我以后也不打算再婚了。” 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妻子。 傅母一愣,还要再说,傅时聿却已经低下头处理工作了。 她咬咬牙,不甘心地走了,高跟鞋恨不得在地毯上戳出两个洞来。 傅时聿见门关上,打了个内线电话叫来助理,冷冷吩咐:“查清傅是谁跟老夫人嚼舌根的,不论职位,一律开除。” …… 一年后,又是除夕。 傅时聿推掉了所有的会,也没有回傅宅,一个人呆在云溪别墅里。 陪着他的,是一个小小的木盒。 这一年来,他疯了一般的工作。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短暂地从那无边的悔恨和痛意中脱身出来。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工作狂,只有傅时聿自己知道,他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内心已经被思念蚕食了。 “这是我亲手做的,可能不是很好吃,但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若是有人这时闯进来估计会被吓一跳,一个容颜俊美无俦的男人,正在对着一个骨灰盒说话。 傅时聿是在很久以后才发现的,他没有一张盛明月的照片。 以前盛明月也羞怯地靠过来想拍一张合照,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以至于他现在想做一张黑白照都没办法。 傅时聿在黑夜里静静地坐了很久,久到眼前的食物热气散尽。 他慢慢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将凝成一团的面吃完了。 “新年快乐。” 黑暗里,他轻声说道。 有水滴溅在桌子上,轻响了一声,随即消失。 傅时聿这次没有喝酒,但后半夜胃猛烈地疼了起来。 他按住肚子,冷汗不断从发上滚落。 “盛明月,盛明月……” 傅时聿一遍遍叫着盛明月的名字,心口像是被利刃捅过。 当年盛明月痛起来也是这样的吗?最后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眼前慢慢黑了下去。 翌日,又是熟悉的医院。 傅时聿看着一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情形的裴泽,干裂的嘴唇扯起。 “阿泽,盛明月是不是还恨着我?为什么这么久了,她一次都没来过我梦里?” 裴泽无言以对,只能将被子再往上提了提。 傅时聿再未和别人提过盛明月。 但所有人都知道,盛明月是傅时聿最隐秘的禁忌。 第十七章 两年后。 一架飞机慢慢降落在机场。 傅时聿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 黑色的西服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衬得鹤立鸡群,引得周围不少女人偷偷看他。 唇角抿直,一副难以接近的冰山气质。 但当他低头去看手中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盒子时,他的神色明显的软化了下来。 “我们回家了。”傅时聿垂眸说道。 这两年,他每年都会抽出三个月的时间休假,不为别的,只为带着盛明月的骨灰到处看看。 芬兰的极光,阿尔卑斯的雪山,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园…… 那些曾经盛明月想去,却被困在家庭主妇生活中而没去过的地方,傅时聿都带着她一一去过。 助理已经在机场外等着了:“傅总,您是先去公司,还是先回别墅休息?” 傅时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吐出两个字:“故园。” 助理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故园是当初盛明月最后住过的房子,后来被傅时聿买了下来。 每次从国外回来,他都要去那里住一阵子。 只有这样,他才能离盛明月更近一点,才能积攒下一些面对以后无边孤寂估计的力气。 迈巴赫汇入车流,慢慢驶向故园的方向。 半个小时后,傅时聿让助理先行回去,自己抱着骨灰盒慢慢走上了楼。 出去三个月,房子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傅时聿小心地把盒子放下,然后拿出抹布开始收拾起来。 他从出生就被佣人环绕,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但这里是属于盛明月的地方,他一点也不想让陌生人踏足。 正收拾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傅父打来的。 “司烬,听说你已经回国了,今晚有个饭局,你早点过来。” 傅时聿语气冷淡:“爸,我有点累,想好好休息。” 所谓的饭局,不过是变相的相亲宴罢了。 傅父冷哼一声,加重了语气:“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今晚必须得来。” 说完后,他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傅母凑过来问:“司烬答应了吧。” 自从盛明月死后,傅时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傅母原本还以为他是一时接受不了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三年过去了,傅时聿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样下去,傅家岂不是要绝后? 傅父 |